该怎么形容这股刺鼻的异味呢?
奶香味、血腥味、腐臭味……混合一起……
君歌连忙出手点了自己的穴位,总算把那股恶心感压下。
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严肃,心情很不妙。
看到的那一瞬间,人晃了一下,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扫过这地下室中的每一个角落。
最中间的药炉中火焰熊熊,映照出周围铁架上那些被锁住的男人,苍白而绝望的面孔。
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只剩下躯壳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
而另一间屋子里,是那些被关押的妇人,奶香味从她们身上散发,隐隐约约可见斑驳痕迹露出,却在这污浊的空气中显得格格不入。
目光最终停留在那间装满木桶的屋子,木桶中浸泡着一个个紧闭双眼的孩童。
他们的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睡在梦中。
然而,她知道,这并非梦境,而是比噩梦更加残酷的现实。
而且每一间屋子都是封闭的,除了门和高高小小的一个通风口,其他一应全无。
云国的那一次所见又一次上演。
空气中弥漫的刺鼻异味几乎让她再次作呕,奶香味、血腥味、腐臭味……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物,连点穴位封住嗅觉也无用。
妇人是活的,但看着像是用药物控制住了,但男人和孩童……无一生还。
畜牲、禽兽……猪狗不如。
在这昏黄摇曳的烛火之下,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那些被囚禁之人的惨状,如同一把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割在她的心脏上。
她用尽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猛然吐了一口血,鲜血从嘴角不断渗出,滴落在地,与那些早已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
那些男人,本应是家中的顶梁柱,是妻儿倚靠的港湾,如今眼神空洞得如同荒漠中的枯井,连绝望都显得如此无力。
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让他们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
再看那些妇人,斑驳的痕迹在她们身上显露,那是罪恶的爪牙留下的证据。
她们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儿,被囚于这污浊的牢笼,连挣扎的力气都被剥夺,只能在这令人作呕的气息中,等待着宣判。
而那些孩童,本应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存在,他们的双眼本应闪烁着对这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可如今,他们紧闭的双眼,浸泡在木桶中,面容安详得让人心碎。
这哪里是沉睡,分明是被死神扼住了咽喉,被恶魔夺去了生机。
云国的那一幕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现,那些相似的惨状,如同噩梦的轮回,让她几欲崩溃。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勾当。他们简直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是地狱爬出的恶魔。
在这污浊的空气中,她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恨,恨不能将这些畜牲碎尸万段,让他们也尝尝这无尽的痛苦。
她怨,怨自己为何不早早地来到这查明真相,怨背后之人还可能是她亲近之人……
想到自己平日里看的经书,“嘭”地一声跪了下去。
朝那些了无声息人磕了三个响头,连续做了九次,却没有勇气站起来。
关押妇人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异动,君歌撑着手起来,慢慢靠过去。
是一个妇人,虚弱地爬起来,靠在墙壁上。
看到君歌,害怕地往后挪,但微乎其微,虚弱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了她用太大的力气。
君歌蹲在她面前,拿起她的手诊脉,轻声用她的原声说了一句:“别害怕。”
那妇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你是……姑娘!”
听这声音,一听都是姑娘家,她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能混进来。
来不及细想,她推着君歌,“姑娘,趁她们还未发现,快走!”
不过任由她如何推搡,君歌稳如泰山,依旧把着脉。
这妇人三十来岁,但这脉象……
妇人也猜出君歌不愿意走,于是也不白费力气了,看这人就知道不是普通人,道:
“姑娘,我叫玉娘,被关在这里差不多一年了,这些妇人与我一般,每日被逼着喝催乳的药,以此为了……那些黑衣人粗暴……”
“我本和夫君带着孩子在外,却不想儿子与我们走散了,寻找了许久却没有结果,我又被强撸到这,整日不见天日……”
说着睡着,她眼眶红了,虚靠在墙壁。
君歌听着玉娘的遭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愤。
强行催乳,至妇人身体于不顾,脉象虚弱,再这样下去,这群妇人怕是也会没命。
她轻轻放下玉娘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玉娘,轻声道:“玉娘,你且先擦擦眼泪,听我说。”
玉娘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姑娘,你为何不走?这里太危险了。”
君歌微微摇头,眼神坚定:“玉娘,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我会想办法带你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这里。”
玉娘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绝望取代:“姑娘,这里守卫森严,我们如何能逃得出去?”
君歌沉思片刻,低声道:“我自有办法。不过不是现在,可能……还得你们再忍耐一会。”
凭她如今一人之力,哪怕加上外头的云璟,带着大大小小上百号妇人,完全不是那些人都对手,说不定还会陷入危险,这件事情还得周密策划。
玉娘摇摇头,安慰道:“姑娘,你有这份心我们感激不尽,但……我们也不能害了你呀……”
“我现在不怕死,就是心中有遗憾,不知能不能劳烦姑娘帮一个忙?”
君歌:“您说。”
“我是云国人,家住在云国小巷第五个屋子,我的丈夫叫李盛,怕是如今还未知晓我的下落,他是一个老实人,只会拼尽全力找我,姑娘能不能告知他一声,我已平安,另嫁他人,让他……”
君歌默默地听着她叙述,没出声打断。
“我们有一个儿子,叫李东东,他从小便容易忘事,与我们失散后怕是不能找着家了……”
君歌闻言,瞬间僵硬在原地。
李东东……是她知道的那个李东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