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时候,景帝有一些心不在焉。
这些年,他一直很宠爱张贵妃,因为她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想起今日张太医所说的话,景帝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
瑾妃自然是瞧出来了,她知道等会景帝确定了真相,心中只会更加伤心。
瑾妃盛了一碗鸡汤,递给景帝,道:“陛下,这鸡汤臣妾亲自把油都瞥掉了,清瑶说您要吃些清淡的,但是臣妾又怕您营养不够,所以这鸡汤还是要喝的。”
景帝抬眸看了一眼瑾妃,接过鸡汤喝了起来。
“瑾妃,这些年,你一直神思不郁,朕知道你是为了允儿的双腿难受,其实朕也难受,只是朕除了允儿,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处理,每每处理完国事,朕总是觉得甚为疲累,因此也没有多来宽慰宽慰你,你心里可怪朕?”
许是想到这些年的专宠,景帝的语气中带着些愧疚。
其实瑾妃刚进宫时是很得陛下喜爱的。她样子长得好,性子也直爽讨人喜欢。
景帝心里也一直记着瑾妃刚入宫时那天真浪漫的样子。
闻言,瑾妃嘴角微弯,她心里早没有了怨怼。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的第一本分本就是伺候陛下,原就是臣妾因为心伤画地为牢,作茧自缚,陛下没有因此责怪臣妾,陛下的宽厚,臣妾一直记在心里呢。臣妾如今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陛下放心,等会不论发生什么,希望陛下记得不要动怒,万事以自己的身子为先,还有,臣妾一直在陛下身边。”
瑾妃说着,缓步走到了景帝的身边蹲下身来,抱住了景帝的手臂,靠在景帝的身边。
这时吴公公进来了。
“陛下,给张太医送药材的人抓住了。”
景帝心中一紧。
吴公公有些担忧地看了景帝一眼,继续道:“是张贵妃院里的李嬷嬷。现下两人已经被我们拿下,正在院外候着,陛下你看......”
“把人送到张贵妃那里吧,看看她怎么说。”景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语气中带着疲惫。
吴公公应下后就从屋里退了出去。
吴公公出去之后,景帝沉沉叹了一口气,吩咐瑾妃把晚膳撤了。
瑾妃乖顺地依着景帝的吩咐,命人将晚膳撤了下去。
宫女们都退出去之后,景帝问道:“瑾妃,你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处理?”
瑾妃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可以先听听贵妃娘娘怎么说再做决定,贵妃娘娘这些年伺候陛下到底是任劳任怨的,还育有大皇子。”
景帝闻言,没再出声。
过了一会,吴公公进来道:“陛下,贵妃娘娘带着李嬷嬷跪在外面。”
“她可有说什么?”景帝沉声问道。
吴公公道:“并未说话,只是李嬷嬷在见到贵妃娘娘的时候说她为了让贵妃娘娘专宠,陷害云嫔娘娘,请贵妃娘娘赐死她。贵妃娘娘听了,哭了一场,就带着李嬷嬷在院外跪着了。”
这一切都如瑾妃所料,这种事情作为张贵妃的陪嫁嬷嬷,一定会一力承担下来,只是陛下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让她进来吧。”
景帝说完,吴公公就出去了。
不一会,张贵妃就垂着头进来了。
今日她没有任何的装扮,衣着也简单,脸色惨白,和平日那个美艳的贵妃娘娘判若两人。
一见到景帝,张贵妃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陛下,臣妾御下不严,让李嬷嬷被鬼迷了心窍,竟然对云嫔妹妹的药做手脚,害得云嫔妹妹的身子多年未好,陛下,这都是臣妾的错,请陛下责罚臣妾。”
张贵妃说完就不住地磕头,景帝的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忍。
还未开口,跪在边上的李嬷嬷哭道:“陛下,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娘娘宅心仁厚,从不会想到害人,当年云嫔娘娘进宫没多久就生下了皇子,老奴担心陛下不再宠爱娘娘了,这才犯下了大错,请陛下千万不要责怪娘娘,老奴愿以死谢罪。”
说着,就做出了一个极出人意料的举动,她站起身来,用尽全力朝着门边的柱子上撞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磕得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张贵妃震惊停住了磕头的动作,跪走过去,抱住了李嬷嬷的头,恸哭起来。
景帝也没想到李嬷嬷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也愣在了原地。
屋子里,只有瑾妃面色沉静,彷佛对这一切都早就有了预知一般。
李嬷嬷这样做,就是以死来保张贵妃了。
张贵妃这会也是真心在哭的,这李嬷嬷从小陪伴着张贵妃长大,在宫里,她们是互相扶持着的,张贵妃早就料到了李嬷嬷是活不了了,没料到的是她会为了她这般决绝。
良久,景帝才开口道:“把李嬷嬷拖下去吧。”
张贵妃不敢违抗,任由着其他太监把李嬷嬷给拖走了,她自己则瘫在了原地。
瑾妃不知道景帝这会是真信了张贵妃是无辜的,还是觉得这一切只是李嬷嬷擅自做主。不论何种情况,她都不能在此刻火上浇油,清瑶说过,要徐徐图之。
思及此,瑾妃说道:“陛下,这李嬷嬷也是个忠仆,这件事也许跟贵妃娘娘真的没有关系。李嬷嬷从小陪着贵妃娘娘,如今就这样走了,对贵妃娘娘来说也是极大的惩罚了。”
景帝满意地拍了拍瑾妃的手,此时此刻,他确实不想处置张贵妃了,他需要一个台阶下,而瑾妃所言,非常合他的心意。至于张贵妃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那也是不可能的,景帝也不是傻子,后宫争宠是常事,景帝生在皇宫不至于这点都看不清。
他对张贵妃,虽有一时的心疼,但是失望也是有的。
半晌后,景帝开口道:“贵妃张氏对下人失察,致使云嫔多年身子不愈,本该重罚,朕念你入宫多年,一向仁厚,又是初犯,便褫夺你贵妃的身份,降为嫔,在钟粹宫禁足一个月。”
张贵妃闻言,立刻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