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颜怔怔抬头,但见云琅提溜着秦老神医飞了进来。
老神医落地顿时狠批:“混账东西!我老头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飞檐走壁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别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云琅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楚若颜欣喜若狂:“老神医!求你救我姑母!”
秦易儒扭过头来,听到里面有气无力的叫声变了脸:“嘿,这么大年纪了要生孩子,怎么还不小心见红?”
这话一出旁边站着的胡太医瞪大眼。
只听声音就能辨出病情,这何止神医,怕是大罗金仙也不为过吧?
秦易儒没功夫再跟云琅计较,抄起药箱就冲了进去。
刚过屏风便瞧见张院判准备生拽,连忙一针扎在他曲池穴上。
张院判手肘一麻痛呼道:“老神医?您这是做什么?”
秦易儒一屁股将他顶一边儿去:“滚滚滚,这娃娃还没死呢,你瞎折腾什么?”
张院判一呆,曹老夫人颤声问道:“老神医的意思,是两个都能保?”
秦易儒哼了声:“废话,要是救不了,那不白瞎我老头子飞这一趟?”他说完又皱起眉头瞅了一周,“这么多人在这儿干嘛?气儿都喘不匀了,滚滚滚,都给我老头子滚出去!”
曹老夫人慌忙起身:“好、都出去、都出去!”
曹阳握着夫人的手,眉头紧皱:“老神医,我想留下陪她。”
秦易儒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他,这会儿瞧见“哟呵”一声:“你小子也醒啦?好好好,待会儿我老头子也给你瞧瞧,昏迷这么久,可别把脑子睡傻咯!”
于是除了曹阳和稳婆,还有扒拉着屏风死活不肯出来的张院判外,其他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
楚若颜握住曹老夫人的手:“您安心,老神医救了姑父和姑母这么多次,这次一定也能行!”
曹老夫人嘴里念叨着:“是、是,这次肯定也能行!”
可抓着她的手还是止不住发抖。
就这么在外面熬了一炷香、两炷香,等到第三柱香刚燃起头时,屋内“哇”得一声,一个响亮的啼哭声就这么传了出来。
院子里的众人几乎喜极而泣,不多时稳婆就抱着襁褓出来:“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是个大胖小子,重七斤六两!”
七斤六两,这么大的个头,难怪把他娘折腾成这样!
曹老夫人没伸手去抱孙儿,而是关切道:“夫人怎么样了?”
薛翎也紧紧望着,生怕听到一个不好的字眼,哪知曹阳跟着走出来,神色松缓:“母亲和翎儿放心,夫人生下孩子就脱了力,老神医为她施针,说性命保住了,就是这一番虚耗过甚,需要好好静养。”
他说完,张院判也跟着出来,脸上全是震撼:“人参吊气、施针活血,还能这样……”
外人虽听不懂,但显而易见,人应该是没事了。
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曹老夫人看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孙儿,忍不住道:“你这孩子,可是折腾了你娘半条命啊!”
薛翎全身虚得厉害,随意望了眼,顿时尖叫:“怎么这么丑?”
楚若颜也跟着瞅了眼,怎么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肉团子?
生过孩子的四夫人王氏笑道:“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是这样,过几天长开些就好了。”
薛翎和楚若颜对视一眼,后者摸了摸尚不明显的小腹。
好吧,她们确实是没经验……
这时秦老神医出来,交代了几句,曹家人就进去探望姑母了。
楚若颜见这边没什么事儿了,转身问:“杨姑姑呢?”
周嬷嬷低道:“在中堂里边,跟薛家二房那个韦氏绑在一处。”
楚若颜眸光一寒:“走,过去算账!”
中堂内。
人没进去就听到杨姑姑在里面砸东西:“混账!我好歹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你们居然敢软禁我?”
曹府下人没敢回话,楚若颜冷声道:“软禁是轻的,我姑母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本县主要你的命!”
杨姑姑后背一寒,悻悻望着楚若颜进来。
对旁人她还能仗着身份施压,对上这位首辅夫人却万万不敢。
强笑着道:“县主误会了,老奴也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来关心曹大夫人……”
“是关心还是作乱你心里清楚,别忘了,你之前这个位置上的玉茹姑姑是怎么死的!”
杨姑姑一愣,想起玉茹是为贵妃娘娘挡祸,认下了谋害秦王的罪过……
她心头发毛闭上了嘴巴。
没错,这说到底也是贵妃和曹家的恩怨,她们这些下人可没必要为她冲锋陷阵!
楚若颜见她想明白了冷笑一声,跟着扫向韦氏:“薛二夫人,本县主记得没错的话,你和我姑母最是交好,往日在承恩侯府她也对你多有照顾,怎么如今痛下杀手了?”
韦氏被她那冷得浸骨的目光一扫,浑身直哆嗦:“不……不是我……我是不小心……”
“不小心将我姑母推到桌上?不小心害她见了红?不小心让她和孩子差点丧命?”
楚若颜淡淡挥手,啪啪啪十几耳光抽过去。
周嬷嬷打落了韦氏两颗牙齿!
她满嘴是血磕头道:“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啊!是我婆母……我婆母拿柏青要挟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薛老夫人!
又是她!
楚若颜眼底恨意一闪,又看向韦氏:“薛二夫人,你当真是不得已吗?婆母威逼,你就不能敷衍、也不能报官吗?还是说你心底也是愿意的,毕竟,我姑母嫁给了一品大员,你……妒恨是吗?”
韦氏心头大乱,仿佛被人从头到脚看透了。
是啊,怎么会不妒恨呢?
大伯兄被贬为庶人,薛家的侯爵也被收了回去,她夫君因此日夜买醉还毒打她,至于婆母……哈,那个日日只知道哭儿子的刻薄老妇,还成天挑她这里错处那里错处。
整个薛家都如烂泥沼泽一般,她更是在里面苦苦挣扎!
凭什么,凭什么楚静还能节节高升、嫁到这么好的人家里去?凭什么她可以夫妻恩爱婆母爱重?
妒恨就像毒蛇一样,让她在动手那一刻毫无保留,恶毒地想要看她母子俱亡!
楚若颜从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整个薛家还真是乌龟配王八、烂到家了!
“既然你认了,杀人偿命,玉露,把人扭送官府吧,依着夏律最少也该是个斩刑。不过……”她顿了顿,唇角扯出一抹嘲讽,“你死之前,牢里那些人犯应该很乐意见到你这么个高门妇人,你猜猜他们会怎么招待你?”
韦氏目光大惧:“不、不!县主,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她忙不迭叩头,可楚若颜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时外面传来吵嚷,曹府下人匆匆进来,没瞧见主子愣了下,楚若颜道:“说吧,谁又上门了,不会是薛家吧?”
下人惊住:“县主怎么知道,就是薛家老夫人来了!她非说我们扣押了她们府上的人,吵着要我们放人!”
楚若颜嘴角一勾,径自走出府去。
薛老夫人果然还在那儿跟门房掰扯,见她出来愣了下:“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楚若颜二话不说挥了下手,周嬷嬷噌地冲上去,架住她就往马车上塞。
“诶、诶!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楚若颜淡淡道:“薛老夫人不是来要人吗?正好,曹家也想问薛老夫人的罪,既然掰扯不清,就一同到皇上面前论一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