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见君九宸说出的话与事实几乎毫无偏差,不由心中愈发戒备,只是毕竟是执掌后宫多年的人。
她的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痕迹,反而异常冷静的冷笑了一声。
“摄政王同怀王府究竟有什么仇恨,竟然连这般荒谬的话都说的出来?”
“怀王府可是驱逐叛乱的功臣,这样的话,你便是说出去,又有谁信?”
君九宸闻言竟也随着她笑了一声,眼中却带着几分深意。
“是吗?魏皇后这般袒护怀王,可曾想过若你们的计划当真成功……你……会是什么下场?”
“先帝生性谨慎,能在他的饮食中动手脚的人可不多,而且本王若没有记错,本王当初带兵闯入皇宫时,宫中已然有了些风言风语,如此,本王才能在第一时间轻易找到证据,将你处死。”
“不知那些风言风语究竟是谁让人散播的,若是当时闯入宫中的人是怀王,你的处境又会不会也同如今一样?”
“毕竟幼帝登基后,怀王可是没有因为本王私自处死你的作为,有丝毫的反应,甚至……本王将你父亲从中书令的位置上拉下来的时候,他也只是隔岸观火,直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才速度极快的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结党营私上,拉拢朝臣,替代你父亲,坐上中书令的位置……”
“如今,你一个人在此受尽苦楚,他却在外风光无比,或许今后还会同别的女子成婚生子,甚至卷土重来……三宫六院,坐拥天下,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皇后娘娘……便当真无怨无悔吗?”
魏皇后原本听着君九宸的话,神色并无多少波动。
挑拨离间的伎俩,她见过太多。
只是听到父亲已经从中书令的位置下来,而子瞻……替代了父亲的位置后,眼眸还是几不可见的震颤了一瞬。
只是,也只是一瞬。
她眼中的情绪,终是归于平寂。
父亲若被君九宸拉了下来,子瞻借力而上,不让他独揽大权,想来也是形势所逼。
“本宫说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本宫自十五岁嫁入东宫,到后来母仪天下,同先帝相敬如宾,夫唱妇随,乃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存在,从不曾,也无需做过你说过的这些事!”
“若你留着本宫的命,是想让本宫构陷怀王,本宫劝你不如还是趁早收了这份心!”
“便是你将本宫在此关上一辈子,我也只有这一句话,本宫与怀王府……没有丝毫关系!”
她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她膝下无子,先帝又待她冷漠至极,纵容两位皇子的生母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
若非她身后是魏家,她父亲位居中书令,叔父执掌吏部,手持丹书铁卷,或许,先皇早便废了她……
而一旦那两位皇子登上皇位,她也好,魏家也好,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也曾动过扶持三皇子上位的心思,将他接入了宫中,可偏偏……舒嫔那个贱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唯有只有子瞻上位……
她和魏家才能走出困局。
她也知晓子瞻心中的抱负,心甘情愿,扶他上位。
只可惜子瞻部署多年的计划……最终却毁在了这个忽然出现的人手中。
如此想着,魏皇后眼中带着几分怨恨的看向君九宸。
他以为仅凭这三言两语便能挑拨她与子瞻的关系吗?
不可能。
因为她知道,子瞻是不会忘记她的。
他与子瞻年幼相识,互相倾慕,她是中书令家的嫡女,他是光风霁月的二皇子。
无论身份和性子,都是天生一对。
他们偷偷通了许久的信,去过许多地方,他说,只等她及笄后,便上门求娶。
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直到……
先皇一道圣旨,将她赐予了彼时还是太子的先帝为太子妃,彻底粉碎了她的美梦。
父亲与母亲也为了魏家的家族荣光,劝说她圣旨已下,再无转圜的余地,让她嫁去东宫,莫要拿着魏家上百口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她只能写信与他诀别。
可她永远的不会忘记她与太子大婚的前一日,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说,他不要这个皇子的身份了,要带着她远走高飞,还亲手制作了一枚手镯,赠予她。
说日后,定会用自己的双手,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是……
她是受魏家庇佑长大的嫡女,又怎能当真抛下一切不管。
又怎能……
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堂堂皇子,背上拐带太子妃的罪名,变成东躲西藏的逃犯。
那样一个愿意为了她连身份都可以抛弃的人,又怎会忘记她……
不论他后来有多少女人,她在他心中,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如此想着,魏皇后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腕的位置,可惜,那里如今只有冰冷的铁链。
那个陪伴她二十多载的手镯,早已在她在地牢醒来时,不知去向。
只是她这个有些突兀的动作,到底没有逃出君九宸的眼睛,只不过当下,他一时也想不出她究竟在看什么。
于是便只若无其事的继续带着几分讽刺的开口道。
“相敬如宾?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存在?魏皇后说出这句话,自己信吗?”
魏皇后闻言,心中酸楚,这中宫之位,若不得帝王之心,其中滋味,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但她此时却已然不愿意再同君九宸说话。
只闭上了眼睛,不再发一言。
她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了她与子瞻的事,可是他既然已然知晓了端倪,此时此刻,她多说一句。
便会给子瞻多带去一丝风险。
她……
绝对不会给他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