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自认识万芊儿以来,她始终是冷漠的脸孔。今日见到霍云却一反常态,王一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忍着笑追上万芊儿,突然跳到她面前,道:“芊儿姑娘。”万芊儿正牵着马失神的往前走,被突然跳出的王一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犹在,眉头一蹙,娇嗔道:“怎么是你?吓我一跳。”王一打趣道:“怎么不会是我?难道你想是那个什么霍将军吗?哈哈哈...”万芊儿被说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白了王一一眼,冷冷的看向王一,不怒自威。王一心中一颤,立马正色起来,不敢再说玩笑话。万芊儿又恢复了冷若冰霜,边走边道:“怎么我到哪你就到哪?别再跟着我了,我可不是紫儿,我不想见你。”王一见万芊儿生气,急忙道:“芊儿姑娘,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有意跟着你,我真的是到长安来有事要办,恰巧遇见姑娘的。刚刚见呼韩邪骚扰姑娘,我本要上前帮忙,没想到被那个霍云抢了先,还好芊儿姑娘无恙。”万芊儿面露甜蜜的微笑,仿佛又回想起了刚才。
王一看了看万芊儿继续道:“要说这霍云可真是不错,玉树临风,相貌俊美,仪表堂堂,还侠肝义胆...”不知何时,万芊儿的脸又变得阴冷。王一一眼瞥见,立马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万芊儿娇嗔道:“快说,有什么事找我?没事的话就别再缠着我,我还急着回山庄呢。”王一正色道:“芊儿姑娘,是这样,我来长安找个人,找到后我把东西交给他就走。想问芊儿姑娘要不要等我下,我想去找紫儿,看看是否要一起同行,好相互有个照应。”万芊儿一脸冷漠的表情,冷冷的道:“你又不是找不到山庄?为何要我等你?我...”万芊儿猛然想道:“在长安逗留一下也未尝不可,说不定可以再见到那个霍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当面感谢一下人家的...”万芊儿在心中为自己想见霍云找着借口。于是改口道:“嗯,那也好,两个人相互有个照应。”王一见万芊儿应允,甚是欣喜。
眼看已到午时,王一和万芊儿两人找了一处饭店,简单用过午饭后,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刘病已祖母史良娣的府邸。一问才知道刘病已不在这里,去了舅公史恭的家里。问明路,两人找寻到史恭的府邸。抬眼看去,史府的府门有些破旧,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的辉煌。王一上前叩门,半晌儿,“吱嘎”一声,半扇门打开,一头戴青布帽,两道八字胡,身材瘦小,看上去能有五旬左右的老家奴探出头来,问道:“二位有何贵干?”王一上前说明来意。老家奴上下打量了王一和万芊儿一遍,道:“稍等,容我去通报。”说罢,又将大门关上。
片刻,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少妇模样打扮的女子跑了出来,喊道:“王一公子。”王一定睛一看,正是许平君。王一惊喜的道:“平君姑娘,你,你怎如此打扮?”许平君脸一下红了起来。紧随其后的老家奴,笑道:“现在已经是刘夫人了,我们病已少爷的夫人。”王一恍然大悟的道:“哦,你和病已已经...哈哈哈...恭喜,恭喜。”许平君面露羞涩,道:“快请进。”王一和万芊儿跟随许平君来到堂屋。王一问起刘病已,许平君道:“二公子史曾闯了祸,舅公正在动用家法,郎君正在劝阻,我让人去叫了。”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刘病已的声音道:“王一兄弟来了。”进得屋来,两人相互拥抱。刘病已比分开之时成熟了许多。王一将万芊儿介绍给两人,随后聊起了分别之后的事情。
外面传来“啊啊啊”痛苦的惨叫声。王一问其故,刘病已叹了口气道:“唉,本来这事其实怨不得史曾。史曾今日出门时遇到霍家在抓壮丁,他看不过去,上去和他们理论。争吵中和霍山动起了手。打个架而已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惹的是霍家,就比较麻烦了。你也知道霍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没人敢惹。他们抓壮丁确实不对,可是史曾不该招惹霍家啊。”王一问道:“霍家这样大张旗鼓的抓壮丁为何?难道就没人敢管吗?”
刘病已喝了口茶,摇头道:“霍家抓壮丁是为了修缮霍家的陵墓。唉,霍家的陵墓都要比皇家的大了,太无法无天了。要是其他托孤大臣们都在,霍家还有所顾忌。可现在托孤五大臣就只剩下霍光一人了,唉。”王一问道:“怎会只剩下霍光一人,这是为何?”刘病已道:“御史大夫桑弘羊和左将军上官桀被霍光以谋反罪诛灭了全族。丞相田千秋因女婿被霍光诛杀而郁郁寡欢而死。车骑将军金日磾也莫名其妙的病世了,霍光自此一人独揽大权,真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霍家势力遍布朝野,权势滔天,如此,霍家谁还敢惹?”万芊儿道:“那皇帝老儿就不管管?”刘病已苦笑道:“昭帝爷本已亲政,奈何却突发急症,卧床不起。宫内传来消息,恐怕时日无多了。唉,我高祖爷刘邦创立大汉朝,传到今日...唉,愧对列祖列宗啊。”
几人皆唏嘘不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家仆纷纷往大门方向奔跑。刘病已出门拦住一家丁,问其何故?家丁道:“霍家的上门兴师问罪来了。”王一几人闻言,也一同来到大门口处。但见门外一群人手持兵刃,正在叫嚣让史家交出史曾,带头的正是今日闹市碰到的霍云。刘病已告诉王一,站在霍云面前,连连致歉的那个长者正是史恭。而站立在门旁,年龄大一些的是史高,年幼的那个是史玄。
霍云指了指史恭喝道:“史老头,你儿子打伤了我兄弟霍山,你说吧怎么办?”史恭手一挥,老家奴端来一盘银子,史恭双手捧到霍云的面前道:“霍将军,都是犬子的错。你来的时候老朽正在对犬子实施家法,这会他已经被我打得起不来了。我替这孽子给霍将军道歉,一点心意,全当医药之费。”说罢,史恭弯腰躬身,双手上抬递上银子。霍云左手一挥,将一盘银子打落在地,喝道:“我们霍家可不缺你这点银子。你让史曾那小子滚出来,我带走,让他当面去给我兄弟霍山道歉。”史恭苦笑道:“霍将军有令怎敢不从,当面致歉也实属应该,奈何这孽子已被老朽打得卧床不起,动弹不得了。霍将军,你看这样可好,缓得几日,待他伤好些能下地了,我带他一同上门给霍山将军当面道歉。”
霍云嘴一撇,道:“哼,史老头,这你不用担心,他走不了路,我这有人可以抬着他去。”史恭顿时语塞。一旁的史高满面怒容道:“你们这也忒欺负人了。俩人打架都受了伤,凭啥就非得我兄弟道歉?打输了还好意思上门来找?”史恭回头呵斥道:“住嘴。”霍云斜眼看向史高道:“呦,我到是谁?原来是史家大公子啊。我说怎么说话这么硬气。呵呵呵,那照你的意思是谁武功高谁有理呗。来来来,咱俩过几招。”史恭连连作揖,道:“霍将军,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臭小子怎敢和将军动手?将军你可饶了他吧。”回头对史高道:“臭小子,还不给霍将军赔不是。”史高年轻气盛,满面怒容,既不上前比试也不道歉。霍云叫嚣道:“来啊,怎么怂了?今天你打赢我,咱们这事就算过去了。我转身就走,二话不说。你要是输了,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也就算拉倒。”史高涨的满脸通红,奈何史恭不让其动手,握紧双拳怒目不言。
这时,一女子声音传来道:“霍将军。”霍云抬眼循声望去,原来万芊儿,不由得面露喜色。万芊儿实在看不下去,故此出声制止。万芊儿走到霍云面前,施礼道:“霍将军可还记得小女子?”霍云见是万芊儿,立时和蔼起来,满脸笑意的道:“诶呦,原来是芊儿姑娘,本将军怎么会忘记呢?姑娘这么迷人,音容笑貌早已印在本将军心中了。自上次一别,时刻想着再见姑娘,不想真就见到了。”万芊儿面色一红,本想出来劝和,却一时语塞。众人没想到万芊儿会和霍云认识,怔怔的望着两人。史恭更是诧异,不知道自己府中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丫头。
霍云眼见万芊儿欲语又止,娇态可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我见犹怜。不由得上前一步,柔声道:“芊儿姑娘怎会在史府?史老头是你什么人?”万芊儿见霍云问起,正好劝和,道:“史大人是家父好友,家父嘱咐我前来探望。不想史家兄弟竟然和霍将军有误会,不知将军是否可以看在小女子的薄面上不予计较。”说罢,双目楚楚的看向霍云。一时间,霍云的心都被融化了,激情荡漾,不加思索的脱口道:“没问题,没问题,芊儿姑娘发话了,这点小事算什么?”突然俯身前凑到万芊儿耳旁柔声低语道:“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为芊儿姑娘。”万芊儿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内心欢喜,心跳加速,娇羞的垂下头,微微后退半步,道了个万福,道:“芊儿感谢霍将军。”史恭在一旁看得仔细,一时间也没想出自己哪个老友有这样的闺女。不过毕竟见识多广,看出霍云很是在意万芊儿,万芊儿又是在好意劝和。忙抱拳接口道:“老朽多谢芊儿姑娘,多谢霍将军大人大量。”
霍云想在万芊儿面前表现的大度,可如此作罢却也心有不甘。此时,不远处一阵喧哗之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涂饰黄金的辇车缓缓而来,辇车上雕花锈垫,甚是奢华,就连车轮上都挂着昂贵的丝絮和真皮。更与众不同的是,这辆辇车不是马拉着,而是由十六名年轻漂亮的侍女用五彩的丝带拉行。王一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问之,方知辇车中是霍光的妻子霍显。霍云对此却习以为常,见到辇车就知道这是霍显的辇车,连忙上前见礼。霍显问明原因,随后对霍云耳语一阵,告之不可丢了霍家的颜面,辇车就径直离开了。霍云心念一转有了主意。满脸笑容的走回来,道:“史大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刚才我婶娘恰巧路过,也为你说好话,这事我看就算了。”史恭连连作揖感谢。霍云又道:“我这边没什么事,就是霍山还在气头上,你看明日你和芊儿姑娘能不能到府上走一趟,当霍山的面把这事说开了,也就了了。”史恭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明日我一定到府上去,当面给霍山将军赔礼。”霍云一脸期待的问道:“芊儿姑娘?”万芊儿有些犹豫,看了看史恭,史恭正投来祈求的目光。又看了看霍云,轻轻点了点头。霍云高兴的笑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办了,一言为定。那我就不打扰史大人了。”含情脉脉的看了看万芊儿道:“芊儿姑娘明日我在府上恭迎姑娘。”万芊儿柔声道:“多谢霍将军,芊儿一定赴约。”霍云转身带着一众离开。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也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