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一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外面已经大亮。王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心中大惊,直呼道:“紫儿,紫儿。”没有紫儿的应答。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王一转动眼睛,想看清房间内的情形。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吓了王一一跳。老者面容慈祥,手中端着一碗药,拿着勺子,上来就开始喂王一。王一想晃动脑袋躲避,不喝老者喂来的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一动也不能动。嘴巴虽然能动可以说话,但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抵不住勺子进入嘴里。王一被迫咽下一口汤药,急忙问道:“老爷爷,我,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发老者手不停,一边继续给王一喂药,一边缓缓说道:“昨晚你们是在对面药婆子那里住的。今天一早你就被药婆子送了过来,你中了药婆子的毒,我正在帮你解毒。”王一恍惚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和紫儿昨晚应该是进的对面院子,在对面的房屋内住的。对面住着的是个婆婆,他中了那个婆婆的毒药,成了如今这样。今早他被那个婆婆送到了这里,这里住着的正是这个老者,老者正在给自己解毒。因为两处的房间一模一样,所以很难发现换了房间。想起房门上的“医”字和“药”字,王一似乎明白过来,对面的婆婆擅长下毒,而面前这个老者善于解毒。猛然想起紫儿不知怎样了,王一急忙问道:“请问老爷爷,和我同行的那个小兄弟咋样了,他在哪里?”
白发老者一怔,说道:“啥兄弟?哦,你说她啊。你那个小兄弟招人稀罕,药婆子喜欢她,还在药婆子那边呢。”王一听到紫儿暂时没有危险,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又问道:“老爷爷,我和那个婆婆无冤无仇,她为啥要给我下毒啊?”
老者不再搭理王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儿,喂完了药,喃喃自语道:“好你个药婆子,这次下手挺狠啊。不过我这解药下去,半炷香一定可以,半炷香,半炷香。”说着,老者不顾王一如何,转身点燃了一炷香。又自顾自的从怀中翻出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算着时间。果然,半炷香时间一到,王一身体顿感恢复了正常。试了下手脚,都可以灵活的动了起来。一翻身急忙坐起,发现身上物品都还在,扫视这个房间,除了味道和昨晚的房间不一样外,其他都一模一样。王一看着白发老者道:“老爷爷,感谢你为我解毒,我那位兄弟是否能叫过来,我们就此告辞,叨扰之处还望见谅,解毒之恩来日再报。”
白发老者不看王一,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喃喃道:“走不得,走不得,进谷者,落轮回,先鬼药,后神医,善有报,恶有果,生与死,凭造化。”说的正是进谷时看到的第二个石碑所刻之字。王一眉头一皱大惑不解,不明白这个白发老者在说什么。心中暗想:“不管他了,先找到紫儿离开此地再说。”起身就要下炕。忽然眼前一黑,瞬间又失去了意识。等王一再次睁开眼睛,一样的房间,一样的身子动不了,只是气味有些不同。这次头顶上出现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王一瞬间明白过来,现在自己又被送回到了之前那个老婆婆的房间,王一现在依旧是只有眼睛和嘴巴可以动。
王一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那样的震惊,平静的看着头顶上的老婆婆,道:“婆婆,我和我那个小兄弟真的是误入宝地。我们只想借宿一晚并无恶意。你放了我们吧,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以后绝对不会再来叨扰你们。”白发婆婆不搭理王一,扭头来到南墙处,一边在南墙那配着药,一边喃喃自语道:“进谷者,落轮回,先鬼药,后神医,善有报,恶有果,生与死,凭造化。”说的话和对面那个白发老者一模一样。王一心中怒火瞬间升起,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疯婆子,你就是个疯婆子,你和那个老头都是疯子。我和紫儿与你们无冤无仇,干嘛要害我们?昨晚我们问过你的啊,不想让我们借宿就告诉我们啊,我们又不会赖着不走,干嘛要这样折磨人?疯婆子,疯婆子快放了小爷我。你把我那个小兄弟怎样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他一根汗毛,小爷我绝对饶不了你。疯婆子,赶紧放了小爷我...”
王一不停的谩骂,白发婆婆对王一的谩骂充耳不闻,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半响儿,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进谷者,落轮回,先中毒,后解毒,生与死凭造化。诶呦,这回我下个什么毒呢?什么毒能让那个老不死的解不了呢?上次那个毒他怎么解的那么快呢?这个老不死的,总想胜我一筹。这回我下个什么毒呢?下个什么毒...”
王一在脑中不断回想昨晚和今天的每个细节,想找到些什么线索。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白发老婆婆和那个白发老者是谁了。心中暗自念叨:“我真是笨,瞎叔曾经说起过,看他俩的所做作为,应该就是一美一妖两清雅神医鬼药断生死中的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王一又反复琢磨了一遍,心中愈发的肯定白发老者和白发老婆婆就是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
想到此,王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白发老婆婆被王一莫名其妙的笑声吸引,扭头瞥了王一一眼,又继续配药。就听王一喊道:“哈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鬼药布衣。”白发老婆婆正在配药,听到王一叫出她的名字不由得一怔,再次回头瞥了王一一眼,道:“嗯?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年纪轻轻就这么有见识,难得,难得,不错,不错。”
王一此时才彻底明白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子清曾对王一讲述过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是师兄妹,也算是青梅竹马,早年也是情侣。两人都勤奋好学,痴迷武学和医药。不过两人在医和药谁为主谁为先上面,意见不同产生分歧。鬼药布衣认为:“天下只有解不了的毒,没有吃不下的医药,先有毒而后有医,所以毒为主为先。”为此鬼药布衣全身心致力于研究毒药。但终究是女人,觉得“毒药”二字中的“毒”字有些不雅,常常用“药”字来代替。而神医百草却持相反意见,认为:“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只有解不了毒的庸医。善医者可以掌控一切生死,亦可将毒变为良药。医者为主为先。”为此神医百草致力于研究医术。
刚开始两人还一起钻研,互相鼓励帮助。但渐渐的两人开始较起劲来暗中比试,都想将对方比下去。年轻人心高气傲都不想输,遇见分歧各持己见,坚持自己的想法,慢慢就由争辩变成了争吵。再后来谁都不肯服软认输,吵得烦了索性不再说话直接比试,一个下毒一个解毒。也正因为如此,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一直没能结为夫妻。但两人却是砣不离秤秤不离砣的始终在一起。据说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常年隐居,研究毒药和医术,没人能找得到他俩。即使有人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他俩,也未必能如愿让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出手。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偶尔会出现在江湖,布施医药之术以及采购所需。如果谁要是想求毒药或者医治病人,就要在这个时候找到他俩。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很是奇怪,有的人他俩会提出苛刻的条件价格奇高,有的人却分文不取。得到钱后俩人就会采购自己所需并再次隐居。
想到这些,王一终于明白了石碑上所刻之字的意思。意思就是说进入这个六道谷,就像进入了人的六道轮回。但和人的六道轮回不一样的是,进入这个六道谷是要经历被反复下毒和解毒六次的轮回,最终的生与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其实也就是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的六次比拼,他俩赌的是输赢,而进入轮回的人赌的却是生死。不过据说从来没人能从他俩隐居的地方活着出去,所以一直也没人知道他俩隐居在何处。不想王一和紫儿却误打误撞,还破了锁魂阵进到了这里。王一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也坦然起来,顺其自然,只是心中担心紫儿。
于是王一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说道:“布衣前辈,刚才因急躁出言不讳,还望不要见怪。既然来到这里,那就按你们的规矩办,我王一贱命一条无所谓。只是求前辈放了我那位小兄弟,他还小什么也不懂,有什么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我一人承受。还望前辈放了我那位小兄弟。”鬼药布衣再次回头看了看王一,嘴角莫名的动了动,轻轻点头似乎在肯定什么,然后向北屋角努努嘴,喃喃的说道:“小兄弟,呵呵呵,她啊,不错,不错,天资聪慧,被我看中了,我要收她做徒弟,等她传承了我的衣钵,自然会放她走。”
王一顺着布衣努嘴的方向斜眼用余光看去,隐约间看到紫儿正端坐在那里。表情很是着急,似乎想说话却又发不得声音。听到王一的话后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王一以为紫儿是害怕,被吓哭的,忙安慰道:“紫儿兄弟,别怕,王一哥哥会保护你的,别怕,别怕,紫儿,有我在呢。”
鬼药布衣自言自语道:“唉,自身都难保了,还担心别人。年轻人啊!不错,不错。咦,有了,这回我以鹤顶红为引,辅上十味药用油丸包住,外面涂上断肠草做饵,让这小娃娃先中断肠草。断肠草的毒那个老不死肯定能解,不过那个油丸进入肚里后要一个时辰后才会融化,鹤顶红就会发作,那个老不死肯定发现不了。嘿嘿,这次我就赢定了,老不死的看你这次还不认输。”
王一听得胆战心惊,这样下毒真是神出鬼没,而且用的又都是剧毒。单单一个常人服下就必死无疑无药可救。这一下服下两种剧毒之物,纵然是神医百草恐怕也束手无策吧。而且表面中的是断肠草的毒,实际还有一个时辰后才发作的鹤顶红毒药。看来这次神仙也救不了王一必死无疑了。王一不由得暗自神伤:“想不到才刚闯荡江湖,就要中毒身亡死在这里了。瞎叔交代的事我还没办完,我怎么就死在这里了呢?还有,我答应要照顾紫儿兄弟的,如今,唉...”王一暗自感叹,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鬼药布衣再次出现在王一的头顶上,面带微笑轻轻的说道:“不要害怕,这次肯定可以的,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的,相信我。”王一闭目不再言语。感觉嘴巴被鬼药布衣用药勺撬开,塞进来一粒药丸,又倒入几勺不知是什么液体,混着药丸一同滑入王一的胃中。
片刻,王一再度陷入昏迷。等再睁开眼时,果然神医百草又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王一想告诉神医百草,鹤顶红包在了油丸里。可这次他竟然发不出声音来了,王一心中焦急,试了几次都无法开口,急得他只好不停的眨眼转动眼珠。神医百草似乎看出王一有话想说,但也没有搭理王一,只是仔细查看王一中毒的情况。不断自言自语,不时的到药桌前从瓶子里这个拿一点那个拿一点的配着解药,又不时的摇摇头叹气,道:“不会这么简单,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再次走过来查看,又拿手指在王一口中探了一下,然后放到鼻子上嗅了嗅,掰开王一的嘴看了看舌苔,又给王一把了把脉,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自语道:“果然暗藏玄机,暗藏玄机,嘿嘿,这个药婆子,用了不少心思啊,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