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虎岭。
小山村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袁强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柴火味迎面而来。
“回来了？”周建国放下手中的烟斗，关切地问道。杨萍则忙着从锅里盛饭，“快洗手吃饭，今儿做了你爱吃的土豆炖鸡。”
饭桌上，袁强把在镇上的遭遇跟三姨和三姨夫说了一遍。
“啥？那售货员狗眼看人低！”杨萍一听就炸了，“强子，你咋不跟她吵一架？就该让她知道咱们白虎岭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周建国也皱起了眉头，“这世道，真是……”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袁强的肩膀，“强子，别往心里去，好好复习，考上大学，以后就不用看这些人的脸色了。”
袁强点点头，“三姨，三姨夫，你们放心，我一定能考上！”
吃完饭，袁强迫不及待地拿出复习资料。昏暗的煤油灯下，他一字一句地研读着。
前世在部队的经历，让他养成了极强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
那些公式、定理，在他看来并不难理解。
文秀则坐在一旁，缝补着孩子的衣服。她不时地抬头看看袁强，眼中满是温柔和钦佩。她也想学习，也想和袁强一起进步，但她拿起书本，却感觉那些文字像蝌蚪一样，怎么也看不进去。
“强子，这……这题我咋看不懂呢？”文秀指着书上的一个例题，小声问道。
袁强放下手中的书，耐心地给文秀讲解起来。他深入浅出，把复杂的知识点解释得通俗易懂。
“哦，原来是这样啊！”文秀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有这道题……”文秀又指着另一道题问道。
袁强再次耐心地讲解，直到文秀完全理解为止。
“强子，你真厉害！”文秀由衷地赞叹道，“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袁强笑了笑，“咱们一起努力，一起进步。”
就这样，每天晚上，袁强都会抽出时间给文秀辅导功课。一开始，文秀的学习进度很慢，但她从不气馁，也不放弃。她知道，袁强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强子，这道题我还是不懂……”文秀指着书上的一个几何题，眉头紧锁。
袁强放下手中的笔，仔细看了看题目，“这道题要用到勾股定理……”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图，一步一步地讲解起来。
“你看，这里是一个直角三角形……”袁强指着图上的一个三角形说道，“它的两条直角边分别是3和4，那么它的斜边是多少呢？”
文秀盯着图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袁强耐心地解释道：“根据勾股定理，斜边的平方等于两条直角边的平方和，也就是3的平方加上4的平方，等于9加16，等于25。那么斜边就是25的平方根，也就是5。”
“哦……”文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袁强知道，文秀的数学基础很差，要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并不容易。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举个例子……”他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又找来两根细树枝，将它们摆成一个直角三角形的形状。
“你看，这根筷子就是斜边，这两根树枝就是直角边……”袁强一边讲解，一边调整着树枝的位置，“如果这两根树枝的长度分别是3和4，那么这根筷子的长度就是5……”
文秀看着袁强手中的“模型”，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袁强欣慰地笑了笑。
“强子，谢谢你。”文秀眼中闪烁着泪光，“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袁强轻轻地搂住文秀，“傻瓜，说什么呢？咱们是夫妻，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高考报名即将开始过。
第二天一大早，袁强和文秀就出发了。崎岖的山路蜿蜒曲折，两人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镇上。冬日的寒风凛冽，文秀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冻得脸色有些发青。
“冷不冷？”袁强关切地问道，脱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文秀身上。
“我不冷，你快穿上，别冻着了。”文秀连忙推辞，“你还要考试呢，可不能生病。”
袁强拗不过她，只好作罢。他紧紧握住文秀的手，一股暖流从掌心传递到她的身上，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来到镇政府的报名点，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
“强子，你看，好多人啊！”文秀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袁强的手。
“别怕，有我在呢。”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排在袁强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皮夹克，梳着油头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哟，这不是袁强吗？”男子斜睨了袁强一眼，语气中带着嘲讽，“你也来报名？就你这穷酸样，还想考大学？别做白日梦了！”
袁强认出他是村里出去打工的刘大勇，听说在城里发了点财，回来后就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在村里横行霸道，没少欺负人。
“刘大勇，我考不考大学关你什么事？”袁强冷冷地回道，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哟呵，还挺有脾气！”刘大勇吐出一口烟圈，轻蔑地笑道，“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就你那点水平，连小学都没毕业，还想考大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刘大勇，你说话注意点！”文秀忍不住站出来维护袁强，“强子学习可好了，他一定能考上大学！”
“哟，这位是嫂子吧？”刘大勇上下打量着文秀，眼神中充满了轻佻，“我说嫂子，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出来凑什么热闹？这高考是你们女人该来的地方吗？”
文秀气得脸色通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刘大勇，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袁强一把将文秀护在身后，怒视着刘大勇，“文秀想学习是她的自由，你没资格干涉！”
“哟呵，还护着呢！”刘大勇阴阳怪气地笑道，“我说袁强，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就你这样的，能考上大学才怪！到时候别哭着回家找你老婆！”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
“这袁强也真是的，不自量力，居然还想考大学。”
“就是，就他那条件，能考上才怪！”
“我看他老婆也挺可怜的，嫁给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文秀羞愧地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强子，我们走吧。”文秀哽咽着说道，不想再待在这个让她感到屈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