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倒把胡太太给忘记了。
胡家也是一团乱,不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尤其是大学封城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内,胡家母女要如何相处。
陈太太摇摇头:“总归是不大好,不提她们了,我看不上她们母女俩,一个三四十了,还这么蠢钝不堪,被娘家骗,被男人骗,连自己的女儿都压服不住,一个呢,小小年纪又一肚子坏水,心那么黑,将来必定不得好死,提起她们便晦气。”
因时辰不早,陈太太就要留山桃和琇莹在家里吃,被山桃拒绝了。
“多谢婶娘的好意。”
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山桃有时候就会喊陈太太婶娘。
“只是我这才回来,还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领着小子们往清河村的方向走一走,看看能走到哪儿算哪儿。”
陈太太见山桃态度坚决,便不好留山桃了。
临行前,陈太太很窘迫,要拿出家里的果子送给山桃和琇莹,被山桃推回去了。
“婶娘,你跟我还这么见外做什么?我知道,这一场大雪叫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我们家里刚开始也是这样的,才放晴那一天,县令去我家里,我们只能拿出一点饼饵做招待,县令回了一把糖块。”
“还特特地嘱咐我,这把糖块可不是回礼,是县令夫人搜罗来,给莹莹吃的,叫我们莫要贪了去。”
娘儿两个拉着手笑了。
这笑容有些苦涩,但又有些释然。
“婶娘放心,官道明日便会被清理出来,里正和陈老爷正领着人在清理加固呢,到时候镇上便可以跟城里相通,到城里去领粮食了,那会儿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又相互宽慰了一番,山桃才领着琇莹回了魁元巷。
隔壁是贾秀莲先前赁的空房子,原先孙时安还说,要把这栋宅子也买下来,但谁知道后头会发生这么多事。
孙家如今在城里有房子,在城外有两处庄子,实在是用不上镇子里的宅子,便不需要买了,西边给琇莹盖的绣楼已经完工,只剩下花草树木未曾布置。
东边山桃和王素芬原先住的正房都拆了,只盖了个大概,估摸着要再过两个月才能完工。
厢房后罩房庑房这些倒是都先盖起来了,因此住一些下人不成问题。
山桃就带着郑妈妈和几个大丫头,跟琇莹挤在绣楼里。
因头一天到家,万事都没有准备齐全,屋子里还有些冷,山桃又是乍然换了地方睡觉,虽说从昨晚到现在折腾得不轻,但山桃还是睡不着。
翻腾了半宿,旁边的琇莹就笑了:“嫂嫂在想什么呢?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的。”
山桃忙侧过身子:“我把你吵醒了?莹莹,你再忍一忍,明日丫头们会把整栋绣楼都打扫干净,我搬到另一间屋子里睡,就不会吵醒你了。”
“不打紧的,嫂嫂不用搬,我也睡不着,我在想事情呢。”
山桃很好奇:“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清河村里的百姓。”
琇莹叹了一口气:“秀水镇上的百姓这次遭灾不轻,白日咱们在陈家,我让江淮楚玉他们出去四处看看,江淮回来说,秀水镇上的房子塌了得有四成,有些街道上,尸体随处可见,还有的尸体被埋在雪底下,没挖出来呢。”
“镇子上的房子比乡下的房子要结实,尚且如此艰难,不知道乡下的百姓们会是什么模样。”
山桃也沉默了。
村里的百姓过年也不会准备这么多吃喝,真要被大雪困住了,粮食耗尽了,那就只能……
只要一想起那惨绝人寰的状况,山桃就直打哆嗦。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她认识的那些人,可千万不要因为这场天灾而遭受意外。
要真有什么意外,那也报应到村里那些作恶的人家身上去。
和琇莹说了一会儿话,山桃反倒困意上来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却醒的很早,身边的琇莹还没醒。
山桃一起身,琇莹就醒了。
一说话,声音便有些闷闷的。
山桃听着声音不大对,伸手一探琇莹的额头,便心里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发起热来了?一定是这两日折腾着了。”
她忙喊外头伺候的璎珞,让璎珞赶紧去请大夫来。
宋大夫曾经说过,琇莹的身子底子很差,小时候应该是生过一场大病,后头身子就很差。
加之去年一路带着伤逃难,这身子底子能好才怪。
年前还因为救那南宫羽生过大病呢。
她这次就不应该带琇莹出来,不出来,琇莹就不会这么遭罪。
山桃自责得不行,琇莹瞧见了,就笑着安慰她。
“嫂嫂别急,我就是有些发热而已,没这么要紧的。”
“你莫要说话了,等你身上的热退了,你就回城里吧,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回头别再折腾着病了。”
谁知琇莹竟然坐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嫂嫂可千万不要赶我回去,那清河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嫂嫂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着嫂嫂去看看。”
唬得山桃一把将琇莹塞回了被子里。
“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老老实实地躺着吧,等一会儿大夫来了看看再说。”
大夫来得倒是快,还是先前山桃熟识的那位老大夫。
他一来,先是给琇莹和山桃请了安,寒暄了几句,才给琇莹把脉。
老大夫上了年纪,行动有些迟缓,说话也啰里啰嗦的,山桃也不好意思催他,耐着性子等他把完脉,才赶紧开口询问。
“大夫,如何了?”
老大夫啧啧出声:“从脉象上看,乡君这是吹了风着凉了,吃两副药就好了,倒是不打紧,可是我瞅着乡君的脉象有些乱,怕是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吧?”
山桃叹了一口气:“年前这孩子高烧不止,是生过一场病,这不又遇上雪灾,家里没吃没喝的,也没能给她好好补一补,连药都是吃完了就没了,病还没好利索,便停了药,后头都是靠着自己硬抗过来的。”
老大夫神色凝重:“夫人,乡君秉性柔弱,以后可得多注意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