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栀走到来人面前，微微颔首。
“温太太。”
沈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听到温轻栀口中这生分的“温太太”三个字，沈芸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般难受。
两人只不过半年未见，如今却恍若隔世。
现在的沈芸早已没有了以往的盛气凌人，她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裙，面容苍白没有血色，头发也白了许多，看起来十分虚弱。
“小栀......可以这样叫你吗？”沈芸开口，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温轻栀点点头，“您随意。”
沈芸嗫喏几番，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缠绕在心头的问题：
“小栀，我的亲生女儿她......在哪里？”
温轻栀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
“当年温悦茹的母亲贪慕温家的荣华富贵，悄悄将两家的孩子调换......”
温悦茹的亲生母亲出生于一所偏僻的小村庄，十八岁的时候跟着表哥来京华打工，给一个富人家做保姆。
做了半年之后她偶然间得知，这个人家的女主人并不是真正的女主人，而是男主人养在外面的情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做有钱人的情妇也可以这么有钱，便萌生了想要取而代之的念头，可情妇发现了她的意图，将她打了一顿后从家里赶了出去。
虽然没能成功勾搭上男主人，可温悦茹母亲的想法彻底转变了。
她后来得知在夜总会可以见到很多有钱人，她便背着表哥去了夜总会工作，自以为凭借姿色可以傍个有钱人，做一辈子的阔太太。
可有钱人也不是傻子，那些男人都只是跟她玩玩，一听要跟他长久在一起就跑了。
时间久了，她也知道男人靠不住，便想离开夜总会，找个普通男人安稳度日。
可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候，她查出来怀孕了。
原本是想把孩子打掉的，可当时有个老板追她追的厉害，她心念一起，便想着母凭子贵。
男人有钱有家室，自然不会答应她离婚再娶，而且他也怀疑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男人如果不养她和孩子，就去男人的公司闹。
男人好面子，也不想让自己的老婆知道他出轨的事情，便答应了下来。
临近生产的时候，她让男人提前安排她住进了医院。
本来定的是独立病房，可那会正巧赶上医院忙，生孩子的产妇多，没有多余的单间可以用，只能和另外两名产妇挤在了同一个病房里。
那两名产妇，一个是沈芸，另一个便是温轻栀的母亲温静之。
温静之只是一名普通的工厂工人，要不是因为医院病房紧缺，怎么也不会和温太太住进同一间病房。
温悦茹的母亲满心欢喜地等待生产，男人已经许诺了她，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做完亲子鉴定没有问题之后，他就会将两人在京华安顿好，照顾母子两人一辈子。
可在生产前两天，意外发生了。
男人的老婆发现了男人出轨的证据，顺藤摸瓜找到了医院，将温悦茹的母亲大骂了一顿，两人差点动了手。
温悦茹的母亲动了胎气，提前将孩子生了出来。
等她生完孩子出来，男人早跑没了影，哪里还顾得上她们母女。
温悦茹的母亲气极，恨不得将刚出生的女儿掐死！
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沈芸和温静之也相继将孩子生了出来，巧的是三人生的都是女儿。
看着沈芸每日有保姆悉心照料，穿的用的也都是名牌，温悦茹的母亲便猜测对方是有钱人家。
既然不能把女儿掐死，那就给她换个活法好了。
半夜里，她偷偷将沈芸的女儿和自己的女儿换了过来。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可她不知道的是，护士们带着三个小婴儿去检查的时候，其中两人不小心抱错了孩子，将沈芸和温静之的孩子换了过来。
就这样，三个孩子阴差阳错的都去了不同的家庭。
沈芸听着温轻栀说清事情的真相，忍不住急声询问：“那、那我女儿......”
“温太太身体养得好，您在医院住了两天后便出了院，可那个女人产后伤口裂开，在医院多住了几天。”
“就在您出院的第三天，您的亲生女儿......”
说到这，温轻栀不由得停顿一下，调整呼吸。
沈芸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您的女儿因为突发性心脏病，夭折了......”
“什么？！”
沈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温轻栀连忙伸手扶住她。
“不可能......不可能！”沈芸不住地摇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出生的时候明明很健康，医生说她很健康的！”
温轻栀双手扶着她，一时间沉默下来。
沈芸无法接受，为了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这一辈子经历了多少波折，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她挣开温轻栀的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沈芸悲痛欲绝，温轻栀站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沈芸哭了很久，久到眼泪都再也流不出来。
她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个女人......”
“温悦茹的母亲一个月前，因为癌症逝世了。”温轻栀说道。
她只是查到了温悦茹并非温家亲生，还是裴晏时费心费力找到了温悦茹的亲生母亲，这才弄清楚了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
罪魁祸首已死，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枉然。
沈芸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隔开了温轻栀想要搀扶她的手。
她看向温轻栀，诚恳地道谢，“谢谢你，小栀，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一切真相。”
“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温轻栀说道。
沈芸毕竟是养了原身二十年的养母，温轻栀还顾念着这一份养育之恩，不想做得太绝。
沈芸闻言却摆了摆手，“罢了，你我的母女缘分早就尽了，还是不要打扰你了。”
温轻栀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沈芸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很想再抱抱她，或者牵牵她的手也好，就像小时候那样。
可她也知道，她后来做的事情伤透了温轻栀的心，两人根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关系。
心中总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句话：
“小栀，以后多多保重，照顾好自己。”沈芸握上她的手，哽咽说道。
“您也是，注意身体。”温轻栀回握。
沈芸点点头，松开了温轻栀的手，颤颤巍巍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