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至，一道红色身影才悄然出现在太初楼。
就在那道身影刚刚进入太初楼，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你去哪里了？”
桃花的身影一僵，转身才发现苏梨雪站在门口的阴影处看着她。
“我……”
桃花不知该怎么回答，以往她去哪里，苏梨雪都不会过问。
“算了，你早点休息吧。”
苏梨雪没有等桃花的回答，就依靠在门框边缘，呆呆看着漆黑的天空，好似在等待黎明的第一道光。
桃花看着苏梨雪的背影，莫名的心疼。
“姐姐……你也要好好休息。”
桃花留下这句话后，有些落荒而逃地走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苏梨雪已经转过身。
看着桃花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势，苏梨雪双眸黯然。
只是她那黯然的双眸，有着白天没有的清明。
“曾恐情深堕凡尘，情断方觉陷彼身。
孤寒霜雪花易落，落花尚恋老树根。
有心伴君笑江湖，怎奈因果缠此生。
世间若有来世缘，一生一世一双人。”
随着苏梨雪口中诗句一字字念出，她原本清明的双眼渐渐被茫然若替代。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苏梨雪眼中的神情彻底改变，变得一片漠然。
她一步迈出，剑阵刹那在脚下展开，身子也彻底消失在原地。
如此熟悉的眼神，如此熟悉的方式，那道白衣白发的身影，渐渐与那身穿黑红飞鱼服的少年身影重合。
越得不到什么，越会模仿什么。
更何况，那个少年一路走来的变化，都有她在背后默默注视着。
也许那位少年自己，都没有她更了解他。
太初楼二楼阳台门扉后面，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桃花，抱着自己的双肩，后背倚靠门框一点点下滑。
她倚靠门框蹲在地上，将头埋入臂弯之中，披散的乌黑长发好似深渊，欲要将她全部吞噬。
此时无声，却有泪。
次日，
前任教主蓝寿月回归的消息在巫蛊教中传出。
圣女堂中，当蓝凰儿得知这个消息，内心无比激动。
“蓝寿月回来了？”
她激动拉过一名手下，
“她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
那名被问话的手下表情躲闪，
“回……回禀圣女……教主她……”
蓝凰儿也不是傻子，见到手下的表情，她脸上的欣喜一点点消失。她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表情变得阴狠起来，
“说！蓝寿月她现在在干什么？”
那名手下脸色唰地一下子就白了，
“回禀圣女，蓝教主她一回来就去炼制噬心蛊的解药了。”
“呵呵……果然……”
蓝凰儿的语气迅速低落了下来，揪住手下衣领的手也不自觉松开。
那手下侍奉蓝凰儿多年，自然知道蓝凰儿的性格，当即在角落跪下，降低存在感。
果然，就在下一刻，蓝凰儿猛地抬头，面色冰冷。她一把推开红木桌椅，朝着门外破口大骂，
“她还回来干什么？滚！给我滚出巫蛊岭！”
“蓝寿月你给我听着，水莲仙这个贱人找了帮手还不够，以为把你这尊大佛请来，就能威胁我？告诉你，没门！”
“凭什么？凭什么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我还重要？你着急配解药，不就是为了她么？”
“哼，水莲仙那个满脑子都是仁义慈心的呆子，就算把十个教主位送给她，屁用都没有！连噬心蛊的解药都炼不出，废物！废物！废物！”
那个手下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生怕遭殃，蓝凰儿发泄似的四处砸物件，将屋内的瓶瓶罐罐砸个粉碎。
“好，好一个师徒情深，你蓝寿月甘愿为水莲仙出山，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蓝凰儿发泄一通后，又转而癫狂大笑，
“哈哈哈……想炼制出解药？门都没有！死吧！大家一起死吧！哈哈哈……水莲仙，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假仁假义是怎么将整个巫蛊教埋葬的。哈哈哈……”
“你也给我滚！”
蓝凰儿狂笑着，又瞥见角落的手下，顿时一脚踹过去。那个手下顿时屁滚尿流逃离圣女堂。
蓝凰儿一个人呆呆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堂中央，显得无比孤独，像个得不到疼爱的可怜孩子。
暗潮在整个巫蛊教中酝酿，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而这三天来，巫蛊教之人也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终于有人发现巫蛊教的教众在不断减少，原本在银蛇楼炼制噬心蛊解药的前任左使也消失了。
有人将这些消息汇报给回归的蓝寿月，而蓝寿月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前去调查，而是下令封锁五相祭坛。
理由是为了保证三天后五圣相斗的公平性，防止有人提前做出布置。
之后，蓝寿月不再理会教中事务，反而一头扎入银蛇楼接替水莲仙的位置炼制噬心蛊的解药。
于是，巫蛊教中渐渐流传一个消息：
蓝寿月偏心，为了自己的女儿蓝凰儿能在五圣相斗中获胜，将与蓝凰儿竞争的左使水莲仙囚禁起来，并将水莲仙的支持者也一并囚禁。
对于这些流言，无论是蓝寿月还是蓝凰儿都没有做出解释。
而这三天中，被封锁的五相祭坛都会有一道红色身影出现。
伴随她出现的还有满地的血腥，她就像地狱走出的厉鬼，美丽又致命。
黑暗再次笼罩整个巫蛊岭，这里比以往更加死寂了。
子时过，桃花再次悄然离开太初楼。
路过大门，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只是在她感知中，苏梨雪安静在房间中熟睡。
自从那一晚过后，苏梨雪就没有再与她碰过面。
五相祭坛
桃花站在蛊池边，看着半浸泡在血水中的赤裸少年，心跳莫名加快几分。
如今这个少年全身皮肤光滑细腻，就连心口处的伤口都完全消失不见。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
“咚咚——”
一声强有力的心跳声响起，却又很快消失，就好像那心跳声只是她的错觉。
桃花没有睁开双眼，仍旧闭目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
“咚咚——”
心跳声再次响起。
桃花睁开双眼，笑容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如果能够让姐姐的梦化作现实，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抬起玉足，踏上蛊池边缘的台阶。
只是下一刻，她视线一阵模糊，身形一个踉跄。
她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扶住蛊池边缘稳住身形，口中传出急促的喘息声。
许久，等视线再次恢复，她再次站起身，眼神坚定向前迈步。
红色衣袍也从她肩头慢慢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
就在这时，一只玉手突然出现，抓住滑落的衣袍，重新披在桃花身上。
“姐……姐姐……”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苏梨雪，桃花脑袋轰的一片空白。
“我……”
她慌乱抓住衣袍，将身体包裹，却因为太过紧张，脚下一滑，从丝线上滑落。
锋利的丝线划过她的玉足，立刻出现一抹鲜红。
鲜血顺着她如玉的脚踝，一点点滴落进血池之中。
如果可以，她愿意如这鲜血一般，一起沉入这肮脏的血池中，也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她避开苏梨雪的手，身子倾斜，一点点向血池中栽倒下去。
只是下一刻，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
瞬间，一股拉扯之力传来，倒下的身形被拽起。
就在桃花不知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情况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梨雪将桃花紧紧抱在怀中，宽大的衣袍将这个瘦弱的身体紧紧包裹住。
感受怀中的人儿，苏梨雪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那么多年过去了，怀中之人仍旧如十几年前的风雪夜一般，还是那么瘦弱。
而这一次拥抱，仅仅是她第二次主动将对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