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守军的营地前,集结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赶车的阿贵见状,满脸诧异,“这……这是去万河谷营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边城守军要去攻打漠北呢。”
他不过是顺口吐槽,谁知坐在后面的温婉掀帘子一看,却附和了一句。
“他们就是去攻打漠北的。”
阿贵:“不、不可能吧?”
端朝和漠北交恶多年,虽然摩擦不断,边境周围时常发生烧杀抢夺,漠北人擅打游击战,往往抢光一个村子之后就换地方,等端朝大部队开过去的时候,人早就跑光了。
这几年沈御驻守边关以后,专门建立了一支骁勇的轻骑,速度极快,下手也狠,打灭了几支漠北人的队伍以后,边境才消停下来。
漠北人的城市远在千里之外的绿洲,双方要去攻打对方,路途艰辛不说,一路上还险阻重重,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到大军压境的程度。
因此,阿贵很不能理解。
许是看出他的疑惑,温婉又道:“其实,更准确的来说,边城守军不是真正的进攻,而是佯攻。”
“假装要打?”阿贵越听越迷糊了。
他准备详细问一句,却听身侧小路响起马蹄声。
一名带兜帽的老者骑马从山坡下冲了下来,他胡子花白却精神抖擞,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老者勒马停下,看向温婉的方向。
“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地,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阿贵似认得这老者,而且对他很是恭敬,见到他就立刻跳下马车行礼。
“闵老。”
闵老摆摆手,看了看阿贵,又看向温婉,“她……就是那个‘略知一二’的女诸葛?”
略知一二的女诸葛?
这又是什么鬼称呼?
温婉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莫名。
阿贵倒是点点头,回闵老的话,“您老人家果然目光狠辣。对,她就是小婉姑娘。”
他又转身向温婉介绍,“这是闵老,是边城守军的军师。”
温婉一听,肃然起敬,跟着下了马车向闵老问好。
闵老应了一声,将缰绳交给阿贵,又道:“你们也是要去望河谷吧?”
阿贵一愣,“也是?难不成……您要亲自去?”
闵老道:“原本我是打算去的,不过现在她既然要去,那我就可以不去了。”
温婉和阿贵都没听明白。
闵老解释道:“既然小婉已经猜到了我们边城守军大部队是要佯攻漠北,那就应该知道,我们是要兵分两路,声东击西。”
温婉一点就通,“所以,您要带大军去佯攻漠北,牵制漠北的势力,给我们制造营救大将军的机会?”
“对,”闵老叹气道:“大将军亲自带着咱们的轻骑队去了万河谷,却被困在谷中,以他的本事尚且如此,那就说明漠北绝不是几支宵小队伍小打小闹。”
“嗯,”温婉也同意他的观点,“最糟糕的情况是漠北的主力军,就算运气好不是漠北主力,也绝对是漠北边境的守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短短几句话的交流,就让闵老看温婉的时候,目光里多了赞许。
闵老说:“原本计划我带一队轻骑去望河谷,让手下几个小子领兵去佯攻漠北。望河谷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必须得尽快过去,我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也是没法子而为之。”
顿了顿,他欣慰道:“现在好了,有你带着轻骑赶过去,我也放心。”
温婉:“……”
您倒还真看得起她。
温婉撇了撇嘴,“您老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外人,怎么能带领轻骑将士?”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接受女人比男人厉害。
这一趟时间仓促,又危险重重,她可没时间帮他们修整队伍。
闵老:“放心,有人帮你。高翎也会跟着去。”
高翎?
“他回边城了?”
温婉已经几个月没见过他了,据说是去帝京做了笔大买卖。
高翎虽然是商人,但也在边城守军挂了个闲职,守军里的支出账务,都是由他管理。
这年头,只要是管钱的,那绝对有话语权,在边城守军里,地位不亚于军师。
所以他跟着去,还真能震得住人。
闵老:“也是巧了,他昨日刚回来,正好就碰上了这事儿。”
几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营地大门口。
温婉果然一眼看见了远处的高翎,他穿着一身绣金线的骑装,正在清点人数。
闵老领着温婉和阿贵过去,把分头行动的意思一说,高翎立刻就同意了。
他是见识过温婉的本事的,自然对她有信心。
“这样也好,您是我们边城守军的主心骨,这一路奔波,我还担心您身体熬不住,到时候大将军回来,没少得怪我。”
高翎又扫一眼大军的方向,“再说,漠北人诡计多端,边城守军的大部队由您亲自看着,也更妥当。”
那时候,谁都没想到,高翎一句戏言,竟真的应验了,得亏有军师跟着大部队,否则不堪设想。
*
战鼓雷动,号角延绵肃穆。
所有人整装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往漠北的方向挺进,激起尘沙阵阵,宛若波涛汹涌的海浪,尽是无可阻挡的气势。
几只专门驯养的鹰哨呼啸着从队伍的上方飞过。
温婉仰头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她生出些许恍惚。
谁能想到,在现代社会坐在办公室里熬夜加班的她,竟也有伴军出征的一天。
两百人的轻骑队伍,很快和边城守军的大部队分开,马不停蹄的往草原深处行去。
天色渐黑之后,轻骑队伍停下休整。
温婉在阿贵的搀扶下才从马背上下来,骑了一天马,她的双腿都在打颤。
高翎走过来,递给她一盒药膏,“按照目前的速度,我们赶到望河谷要半个月的时间,所以我想……”
温婉没跟他客气,接过药以后,沉声说:“吃完饭就继续赶路吧,我能坚持住。半个月的确太长了,我们每天晚上多赶两个时辰的路,能在十天内赶到。”
沈御一行人已经被围困了大半个月,如今每耽搁的一分一秒,对他们来说,兴许都是求生时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