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有杂质!你们干什么吃的!再有下次,都给我滚!”
“木炭不行!重烧!”
“比例不对,再试一次!”
……
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怒吼训斥声,工人们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速度调整,并无半分不耐。
沈致渊上前抓起一把黄色的粉末,在指尖研磨,又凑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什么?”
“你谁啊,谁准你乱……”那工头见人捣乱,张嘴就要怒骂,可看清男人气质不凡的模样,似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恭敬道:“回大人,这是硫磺,制作烟花的材料。”
沈致渊并没有错过那一丝慌乱,眸色沉了沉,又抓起另一白色粉末,问道:“这又是什么?”
工头规规矩矩道:“硝石提纯后的粉末。”
“那边那个呢?”
“木炭。”
……
沈致渊将场中的材料,挨个查探一遍,每一样都是问了后,自己又检查一遍,确保没有被骗。
谢曦和找了一个位置,翘着二郎腿,烤着火,吃着瓜果点心,慢条斯理的看着他检查盘问。
他有备而来,她又何尝没有对敌之策。
一圈后,沈致渊找不出丝毫不对劲儿的地方,完美无缺,毫无漏洞。
可正是如此,他脸色难看。
他家曦和就不是个安分儿的主儿,她搞那么大的阵仗,只为了什么烟花,他半分不信。
暮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他摇摇头。
沈致渊眸色幽深,看了一眼那毫无慌乱的女子,又看向工头,凝声道:“你们研究多久了?可成功了?有什么危害吗?”
工头不紧不慢道:“回大人,已有两月了,虽然烟花已经研究出来了,但技术还不成熟,需要优化稳固,没有危害,哦,就是声音有些大。”
“但在天空爆炸,并不会伤人分毫。”
沈致渊又继续问道:“烟花所需材料都在这里?”
工头淡定道:“自然都在这里,大人若是不信,可是派人查探,若有藏私,在场人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话说得极重。
沈致渊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辞,仿佛已经背好了答案。
再问下已经没有意义。
他敛取外泄的情绪,向她走去,“曦和,既然来了,我今晚上想提前看看烟花,如何?”
谢曦和看向工头,不爽道:“没听到沈太傅的话吗?还不快去准备,若让沈太傅失望,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是,属下立刻准备!”
工头连忙应下,马不停蹄的走了。
谢曦和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笑眯眯道:“可看出什么了?”
沈致渊挑了挑眉,“看来曦和早就准备好了。”
谢曦和戳了戳他紧拧的眉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小院子,“本就没有什么,是你自己多疑,若是不信,你再去问问周安谦,他就在里面。”
沈致渊还真起身,往那边走去,谢曦和嘴角一抽,连忙叫住,“你还真去问啊!”
沈致渊脚步不停,“曦和想反悔?可惜迟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去,谢曦和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推开院门。
只见一黑衣男子正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摆放着数种粉末,他正将它们随意的混合在一起。
明明是三岁孩子都能干的活,可似乎非要他亲力亲为,由他亲自提取份量,而每混合一样,旁人便有人提笔仔细记录着。
他似乎也烦极了。
俊美的脸庞满是不耐怒火,眼睛猩红,眼圈青黑,似乎很久没有睡好觉了,每当他瞌睡时,便有一根竹条打在他的背上。
不会伤及皮肉,但痛极了。
“蠢货,这个比例已经试过了,不可重复!你脑子装屎了吗?这点都记不住。”
“已经试了几百次,我哪里记得那么多!”
“废什么话,继续!”
周安谦要疯了,恨不得杀了对方,可他打不赢,也逃不了,来这里的前几日,他什么法子都试过了,都逃不走。
而且每次逃跑被抓回来,都会迎来更残酷的折磨。
这些人的手段极多,不会伤他皮肉,却能让他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他只能忍辱负重,按照他们的要求干活,本来这活也轻松,但是每天睁眼就是配方,闭眼就是……呸,根本就不存在闭眼。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他这活又不费体力,又不费脑力,根本不用睡觉。
士可杀不可辱。
他周安谦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岂能被人如同狗一样的羞辱圈禁。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死。
他背靠沈太傅和傅国公,他有大好前程,有温柔贤惠的未婚妻,还将谢曦和挫骨扬灰,他岂能就这么死了。
再忍忍,再等等,他一定能逃出生天!
可他要怎么逃?!
啊啊啊!
正当他要崩溃的时候,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熟悉的嗓音,让他身躯一震。
“安谦。”
周安谦猛地回头,当看清眼前之人后,他眼圈湿润,飞扑上去就是一个滑跪。
“老师,老师!”
“您终于来救我了!”
抱住沈致渊的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那种。
沈致渊眉心跳了跳,拳头都攥紧了,可到了最后他忍了下来,任由他发泄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安谦激动的心情方才平复下来,看到老师衣摆上的污秽,脸色发白。
连忙找补。
“老师,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对我百般折磨欺辱,若非想报答老师的恩情,学生早就以死明志。”
“幸好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等来了老师,老师,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都是谢曦和她抓我来的。”
“不对,谢家倒了,谢曦和也该死了……”
沈致渊眉心一跳,谢家造反前,周安谦便被带走了,他怎么如此确信谢家会倒,曦和会死?
周安谦还隐瞒了什么?
后面追来的谢曦和眼珠子都快掉了,妈的,这白痴疯了吧,什么话都往外说!
生怕他再说些要命的话,连忙打断道:“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