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族谱便取来,傅国公用朱笔将傅荣珩的名字从傅家族谱上划掉。
又命人拿着族谱去衙门公证。
谢曦和也派人跟着,半个时辰后,两帮人马同时归来,族谱原封不动,唯一变化的是,傅荣珩的名字从傅家换到谢家。
谢曦和翻开看了一眼,满意的合上。
“走吧。”
打了一声招呼,她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沈致渊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像是忠诚的骑士,一直守护在公主旁边。
谢二爷拱手拜别。
“傅国公,我们先行一步。”
“荣珩走吧。”
傅荣珩沉声道:“我回房拿些东西,二叔先走吧。”
谢二爷还没有开口,傅青云憋不住了。
“你都不是傅家人了,还想拿傅家的东西,合适吗?”
谢云舒翻了一个白眼,“怎么,我的嫁妆你们也想贪污?”
傅青云脸色涨红,“谁会贪图你的嫁妆!”
谢云舒轻哼一声,挽着傅荣珩的手就走了。
独留傅家人站在正厅里面面相觑。
几个族老知道自己惹了祸,也不敢呆在原地,纷纷找个借口就跑了。
“父亲,真要留着傅荣珩?他去了边疆,想除掉他就难了,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傅国公凉凉道:“我何时说过要他的命?”
傅青云脸色发白,攥紧了拳头,艰涩道:“父亲当真舍不得他?”
傅国公眼底闪过失望。
虽然聪慧,但太过小家子气,看待问题,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知从全局出发。
到底是从小地方爬上来的,目光短浅。
傅青云自然清晰的感觉到那缕失望,心沉到了深渊,十多年的养育之情,终究比血脉更深吗?
傅国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青云,傅家子嗣稀薄,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傅家只会是你的,但独木难支,你需要兄弟帮衬你,明白了吗?”
傅青云咬牙道:“傅青禾就不错,为何一定要是傅荣珩?”
傅国公无奈道:“你没听到沈太傅说吗?傅青禾的探花郎是偷来的。”
傅青云还是不肯服软,言辞灼灼。
“可他对我忠心不是吗?傅荣珩与我有仇,他再有才华,也不会忠心拥护我。”
“父亲,你忘记你对他父母做的事吗?杀父之仇,弑母之恨,岂能善罢甘休!”
“傅荣珩爬得越高,傅家只会越危险。”
傅国公脸色阴沉下来,思忖片刻,吩咐暗卫。
“在去边疆的半路上,把他解决了,手脚干净点,别让谢家人抓住把柄。”
傅青云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勾。
傅荣珩,你好好当你的废物不好吗?非要与我争!如此也别怪我手下无情。
刚出国公府的大门,谢曦和前脚上马车,后脚就有人跟了上去。
十九恨得咬牙切齿,却被暮微死死拦住。
武力值还是比不过。
“滚开!”
“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是吧?”
……
马车里。
谢曦和脸色不太好,斜眼睨着他,“是本宫请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下去。”
沈致渊抿唇道:“我也带了人。”
言外之意,就是别想用强了。
谢曦和气闷,“又没人敢刺杀你,你一个人带这么多暗卫干什么!”
沈致渊直勾勾的盯着她,“怕你赶我。”
谢曦和不想说话,冷冷的盯着他,他回以柔情似水的笑容,到了最后,反倒她最先败下阵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致渊轻声道:“想请你去太傅府用膳。”
谢曦和问道:“是不是吃了这顿饭,你便放过我?”
沈致渊眸底的光消散了,脸色发白,哑着嗓子道:“嗯。”
谢曦和隐去心头痛色,淡淡道:“那便走吧。”
马车嘚嘚嘚往太傅府走去。
一路上,谢曦和都闭上眼睛,不和他多一分交集。
沈致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消瘦苍白,骨架本就小,以前纤细娇媚,如今瘦的像是纸片人,一捏就碎,不复往日的美貌,甚至有些吓人。
触及她手腕的佛珠。
他闷哼一声,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他淡然拭去,强行将嘴里的血腥咽了回去。
只是那挺拔的身躯再也撑不住了,他无力跌坐在车厢里,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的孩子。
日思夜盼,百般算计才得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亲手毁在他的手中。
明明是他们之间的纽带,如今却成了他们之间难以跨越去的鸿沟……
对不起。
是我太过无能,没有护住你母亲,也没能护住你。
压抑痛苦的啜泣声响起。
谢曦和紧闭的眼眸睫毛轻颤,可她没有睁眼,寂静的车厢,只有男人低声的哀嚎。
那般的痛苦,那般的绝望。
透着无能为力的悔恨。
一双大手覆上到她的腹部,动作轻柔,透着小心翼翼,眷恋不舍的来回抚摸着,似乎在穿透布料肌肤,感受其中逝去的生命。
谢曦和再也忍不住了。
泪如雨下。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男人的手上,他恍惚抬眸,就看到那泪流满面的脸。
痛苦如潮水将他淹没。
“曦和,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将人揽入怀中,谢曦和发疯似得捶打着,辱骂着,用尽最恶毒的话,用尽全身的力气。
“沈致渊,你怎么不去死!”
“你是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
“你害死了我爹,害得我家破人亡,众叛亲离,被世人唾弃,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不是想弥补我吗?”
“那你就去死吧!只要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带刺的尖刀,在心脏来回捅着,每一次刺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每一次拔出,都会带着血肉。
他硬生生的受着。
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划上一道道痕迹,锋利的牙齿咬在他的脖颈。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直到硬生生的咬下一块肉来,她才猛地惊醒,入眼是满目的血色,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含笑的男人。
“曦和,不哭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