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阵绝的话来说,姬成明的心太急了。
神州终究需要靠着法律来维持秩序。
司徒无极当初找上了姬成明,告诉他,别急,千万别急,等到律法修改,我们的人会把那些家伙一一找出来,然后一个不留的处理掉的。
这些事,官方的人会抓出来,到时候的行刑人可以是姬成明自己来的,没必要急于这一时。
他可以拦得住一个自己的好友,可以拦住一个神州复苏历的开国元老,可以拦住姬家的家主。
但是他拦不住一个死了孙子,看着自己的儿子整日憔悴的长辈。
姬成明说,改革要流血的,反正谁动手都是动手,不如我来,还痛快些,能快些快刀斩乱麻。
“不然的话,这样多的人,如果到时候趁着这个时间逃出了神州,我还能做什么呢?耗费大量的人力去国外搜寻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司徒,你明白我的性格,有些事,我想做的话,你拦不住的,或者你干脆把我铐起来。”当初的姬成明很直接的伸出手,让司徒无极铐住他,然后直接关起来得了。
而那位阵绝只是看着自己的老友,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是离开了。
神州是个很矛盾的种族,这一点从他们如今的体系就可以看得出来。
根据法律,任何私仇都不能够由本人出手报仇,官方会替你动手的。
但是根据情理,当时的神州高层几乎都默认了,让姬成明亲自动手,而在姬成明动手之后呢?
法律会被重新拿到明面上。
给姬成明亲自动手的机会,是他们作为好友,作为人做出的选择,而选择审判姬成明,是因为他们是神州秩序的守护者,是法律的执行者。
归根结底,是因为长时间的安逸,导致了他们对于制度漏洞的观察不妥当,这才有了这一档子事。
最后的结果是,姬成明和神州建立了鲜有人知的契约,然后在一群老友的默认之下,逃离了神州。
并且约定,四十年之后,回来赴死,至于这四十年他究竟要做什么...
当初那群官员,还有一部分逃出了神州,那是神州最安逸,也是最腐败的年代之中所残留的一部分官员。
而姬成明走遍全世界,追杀了他们整整四十年。
这是一个爷爷给孙子的复仇,是一个父亲给儿子的交代,也是神州与这个名为姬成明的男人,最后的契约。
“到现在为止。”姬成明抬起头,“我依旧不会觉得我当初做错了什么,也没有觉得司徒他们做错了什么。”
“毕竟我犯了两个绝对不能犯的错误,一个叫做觉醒者不能对普通人动手,第二个叫做无论是天大的仇恨,都不能以私人的方式处理。”
“这也是为什么现如今的世界上,所有的国家之中,唯有神州还有真正的秩序存在。”
“因为神州把人当人看,因为神州觉得法律就是法律,秩序就是秩序。”
“司徒他们放了我一马,让我出来杀人,也不是所谓的将功抵过,不是所谓的情有可原,而是恰好这些人需要有人来杀。”
“恰好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选了,也算是...身为好友给我最后的机会和帮助。”姬成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了看天。
“如今的话,时间到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已经可以放心的回去赴死了,毕竟当初逃出来的那群家伙,已经被我杀完了。”
“正好,终于能够回到家乡了。”
“不过是以神州人的身份死去罢了,我这一生,值得。”姬成明轻笑着,随后伸手拍了拍桌子。
“怎么,堂皇正大如剑绝,也会在旁边听墙角吗?”
“你怎么察觉到我的?”李乾夜很是好奇的说道,“你只是七阶。”
“你实在是不适合隐藏的性子啊,剑绝,你身上那股子剑意都快冲破天际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姬成明笑着开口说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对了,李乾夜,那个被凤凰一脉的蠢货们被迫加上我的名字的小家伙,如今怎么样了?”
“他啊。”李乾夜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的笑了笑,“大概是生活的很潇洒吧,不过似乎是想起来自己叫做什么,现在总是热衷于矫正别人对他的称呼。”
“前段时间带着整个真龙一脉从京都市迁出了,现在在稷下学宫。”
“那小子把整个真龙一脉迁出了啊。”姬成明顿了顿,“也好的,毕竟京都市那个地方,本来就算不上多好,世家和官僚杀不尽的。”
“离开了也不错。”
姬成明很是平静的开口说道。
“当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除非是南宫长空再世,不然整个神州没人保得住你,舆论的压力很大,就算是阵绝也不可能直接说你无罪。”
“你到底是杀了这么多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李乾夜坐在姬成明的身边。
“就算是南宫长空在世,他也不会这么做的,如果这么做了,他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南宫长空了。”姬成明笑着说道。
李乾夜沉默了片刻。
“你说得对,我不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人,明白不了你们那个年代的豪迈,但我依旧可以笑吟吟的坐在这里,然后开口问你。”
“姬成明,可愿和我喝一壶酒吗?”
李乾夜提了提手中的酒壶,看着眼前邋遢的中年人。
而打破规矩的真龙微微抬眸,金色的龙瞳在眸子之中闪烁着。
最后他点了点头,“那么,可。”
于是勉强作为东道主的崔勇修拿出了三个酒杯,在两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东瀛的土地上,三个神州人围坐着,喝着来自于神州的酒。
高大的八岐大蛇在感受到剑气的那一刻就已经赶来,此时正在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学者之塔面前低下了脑袋。
一时间豪气万千。
“那么,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我还是要带你回去的。”
“就说,神州耗费了四十年,终于找到了当初的那个杀人犯。”
“我们会在全天下面前处决你。”
“然后将这件事记录在春秋碑上。”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