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东冷下脸来看她，这句话简直不知道她是从何得来的。
“我当初早就承诺过，我不会纳妾的，你现在这样说，你是不相信我吗？”
陈令月倔强地和他对视，“你是这样说的，我当初并没有怀疑你的真心。但是，如今你对待公爹他纳妾的做法，显然是支持的态度，所以我才觉得，你以后也会纳妾。”
“你看，这不能怪我多想啊！”
崔承东无语了，这明明是说他的父母之间的事情，怎么就又谈到了他们两个人身上了。
“胡说八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爹纳妾，难道我就要纳妾了吗？”
“但是，你不觉得公爹纳妾是错的，对不对？”
崔承东无奈地看着她，认真地说：“溶溶，你理智一点，我们之间感情深厚，所以我们不希望有别人的存在。可是，这个世道，男人是可以纳妾的，爹他错在哪里呢？”
陈令月明白他的意思，她叹息一声：“我知道，他没错，世道允许男人纳妾，却不允许女人有一点外心。”
“阿治，我问你，假如你真的会纳妾，你会觉得对不起我吗？”
崔承东不喜欢这个假如，他严肃地说：“你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因为我们之间，不会有这一天的。”
她却还是坚持再问一次：“你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如果纳妾了，你会觉得对不起我吗？”
崔承东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重要的，可是他对上她认真的眼神，他还是用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会，如果因为我的问题，导致有另一个女人出现在了我们之间，我会觉得负了你。”
陈令月点头：“你看，你是这样想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你若是纳妾了，那么我就会恨你，疏远你，把你从我的感情中剥离出去。”
“只要我做到了，不管你是纳一个妾，还是纳十个妾，我都不会在乎了。”
“阿治，我想，娘就是这个心态吧。”
“你对娘，还是太过冷酷了。她面对丈夫一次又一次的纳妾，她的心只怕早就碎了。男人只要求女人三从四德，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可是相应的，男人给了女人什么呢？”
“女人不是一个物件，随别人摆弄。娘这样的有思想有学问的女人，她要一辈子面对一个风流多情的夫君，我想，她的内心是凄凉的。”
这一长串的话，让崔承东沉默了。
是啊，推己及人，他这一刻，有些理解覃练的处境了。当初，母亲或许也是想和爹好好过日子的，可是一个又一个进府的姨娘，让母亲最终不再对爹抱有幻想了吧。
陈令月接着说：“阿治，若是换成你过着这样日子，你会开心吗？”
“还有，那个男子，和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说不定，他们在娘成亲前就认识，就相爱了。只是因为，最后娘嫁给了公爹，他们才分开了。”
“你看到的，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告别，也许是男人看到娘过得不开心，想要关心她而已。”
“说实话，对比起公爹对娘的伤害，我觉得，你应该更心疼娘才对。”
崔承东沉默了许久。
他开始带兵打仗之后，关于这件事情，他想得越来越少了。
他的认知中，是母亲对不起爹，他怪她！
可是，今天晚上，听到溶溶说的这些，他恍惚中觉得，这段婚姻之中，母亲哪怕是出了一些差错，也是应该被原谅的。
即便是爹纳了那么多的妾，还生下了那么多孩子，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对这些人出过手。以前，他就常常听人说，京城里最好的当家主母，就是安国夫人了。
在卫国公府上，所有的姨娘和庶出的孩子，从来都不会受到搓磨。
仅凭这一点，母亲就对得起爹了。
这些年，是他考虑的太少了，他对母亲，却是如同溶溶说的那样，有些冷漠了。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这个女子，她面容宁静，一双灵动的眼睛，也凝视着她。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那个糊涂的自己。
“溶溶，谢谢你。若不是你的这些话，我竟然不知道，原来，母亲受过那么多的伤害。”
“这些年，我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在怪她，想来，我也是伤害她的人。”
他后悔了！
直到母亲年纪都这般大了，他才想明白，他是个不孝子！
陈令月柔声安慰他：“别担心，以后我们的时间还长，以后，你好好孝顺娘，多陪她说说话，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崔承东情不自禁拥抱着她，呢喃道：“溶溶，我以为，你会因为那件事情，对母亲有想法。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替她着想的，是我狭隘了！”
“真是的，我一向最明事理了，娘对我又那么好，我怎么会对她有看法呢？你还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崔承东心头一松，只觉得多年来的困惑，在这一夜都得到了解答。他柔声道：“是啊，我的溶溶，是最好的。夜深了，我们去睡了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这个时候，的确该睡了。
他们去马车上睡，紫苑几个在另一辆马车上。
紫苑和紫荆小声道：“刚才，夫人和爷好像吵架了。还好，最后他们好像有和好了。”
紫荆似笑非笑看着她：“我是不懂这些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我看，你最近是开窍了啊，崔统领和你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紫苑的脸就通红一片。
她不敢大声，只敢压低声音笑骂紫荆一句：“胡说八道！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说！”
紫荆长长“哦”了一句，然后说：“可是我看，今天下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你看，都不带眨眼的，你非要说你们之间没事，那看来是崔统领自作多情了。”
“我们是好姐妹，若是他欺负你，你要告诉我，我去替你和夫人告状。”
紫苑却忙扯着她的手：“别别，干嘛要闹到夫人跟前去，这件事情，你别乱说就行。”
紫荆来来回回看她，然后笑眯眯地问：“怎么，怕夫人罚他？”
紫苑气得伸手狠狠拧了她一把：“在胡说，小心我动手了。”
紫荆这才收起笑脸，认真地说：“崔统领人好，大家都是旧相识了，若是你真的愿意，我倒觉得，这是一段好姻缘。”
紫苑怔愣了好一会。
崔统领是好人，这她知道。
只是，他们之间，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