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修一路走到府衙,值守的师爷见到他,态度很是恭敬。
他们知道裴明修的身份,虽说是个庶子,但这姓氏却是响当当的很。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今日押进监牢的姑娘呢?”
裴明修开门见山的问了句,师爷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想起来裴明修问的是什么。
“三少爷问的是今日在黄氏绣坊行凶的女子?”
师爷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裴明修轻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句。
“人呢?”
“已经被收押了,冒昧问下,三少爷同这女子是何关系?”
师爷看着裴明修的脸色,出声问了句。
只见裴明修转过头来,眸中划过几分冷意。
“平安,先去把身后的尾巴处理了。”
闻言,平安点头应下,退出府衙,裴明修上前一步,看着师爷。
明明什么都没说,师爷却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了自己身上。
“我这就带三少爷过去。”
师爷转身,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不是说这三少爷只是家中的庶子吗?
为何他那周身的气度丝毫不输给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刚刚那一瞬,他甚至都感觉到了杀意。
“林大人,今日押进牢中的那姑娘,三少爷想见。”
师爷带着裴明修走到监牢的位置,对着林大人说了一句。
闻言,林大人抬头对上裴明修的眸子。
“您请。”
他倒是没多问,只是觉得能让师爷都这般恭敬对待的人,想必大有来头。
既然如此,说不定能救香儿姑娘呢。
林大人带着裴明修走进监牢,里头哀嚎声一片。
有些潮湿的空气中混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裴明修微微皱眉。
“香儿姑娘在这里。”
林大人朝前指了下,裴明修便看到了靠坐在墙边的香凝。
她身上还算干净,只有裙角和衣袖的位置沾染了双露手上的血。
姑娘双手被手铐束缚,就连脚腕上都锁着镣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呢。
“香凝?”
裴明修出声喊了她一句,闻言,香凝扭头看来。
“三,裴郎君?”
“我都听双露说了,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裴明修弯下身子,对香凝说了句安抚的话,听到这句,香凝皱眉。
“我没杀人,裴郎君不必卷入这些事情中。”
他们如今在扬州,黄旭若是想要他们死,简直不要太简单。
闻言,裴明修面上染上几分落寞。
“你是觉得我别有所图?”
他的话说的太过直白,香凝垂眸,想要摇头,但却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解释。
若非别有所图,一个仅仅只是几面之缘的人,裴明修为何如此在意。
可要是有所图,香凝也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裴明修去图谋。
“我的确有所图。”
他突然笑了下,微微挑眉看向香凝。
“我图你。”
听到这句,香凝眼眸顿时睁大:“你……”
“图你知道我的秘密,裴宴之已经知道我的事情,可我也有瞒着他的东西,我不想他知道。”
“可是你知道,香凝。”
裴明修的话绕来绕去的,让香凝有些不明所以。
她知道的东西,裴宴之会不知道?
“若是此次能够逃离,香凝,我带你离开扬州吧。”
他突然说了这句,香凝的唇微微张开,想拒绝,可却从他眼中读懂了些什么。
裴明修对她没情意,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和裴宴之一样的占有。
这份占有让香凝摸不透他真正的心思。
他怎么会对自己起了占有?
“好了,我该走了,我会打点好一切的,放心。”
话落,香凝看到裴明修站起身。
他身形高大,却有些瘦弱,但垂落在一旁的手,却紧紧握住,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从监牢里出来,裴明修花了钱,托师爷打点好一切。
至少可以保证黄旭的手伸不进监牢,香凝不会受苦。
他要救香凝,但也得防着成华。
成华今日来寻他,其实只是为了让他帮忙寻一个人。
就是从凌安逃走的石浩,生意场上的事情,裴明修比裴宴之懂。
既然裴宴之打算让裴明修从默默无闻的庶子成为真正的裴家人,有些事情,裴明修就得做。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双露来寻裴明修救人,刚好撞上成华。
且裴明修来府衙,身后跟着的尾巴,就是成华的人。
世上叫香儿的有许多,可出现的太过巧合,成华就会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找到真相,成华是不会罢休的。
但幸好,香凝聪明,用黄土遮掩容貌,见过她真实容貌的人,少之又少。
她足不出户,同周遭的邻里相处的也少。
平安也说了,他叮嘱过双露,她是不会将香凝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帮我递上名帖,我要见黄旭。”
裴明修对着平安吩咐一句,平安点点头退下。
入夜后,有人给香凝送来了被褥。
虽说扬州的雪已经停了,可监牢本就在地下,十分寒冷。
微弱烛火在一旁摇曳,显得整座监牢都十分的阴冷。
远处值守的衙役喝着酒说着荤话,香凝裹着被子靠坐在角落。
她的心有些不安,这股没来由的恐慌,似乎总是和裴宴之有关。
就好像,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见面了一样。
香凝将头埋进被子里,挪动了一下,脚上的镣铐发出响动,提醒她如今所处的场景。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有些昏昏沉沉就要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月色在窗边消失,滴答滴答的水声突然响起。
近在耳边,就像是贴着香凝耳朵落下的一样。
随后是一阵脚步声,一步,一步,仿佛像是丈量好的一般,踩在她的心上。
这样的脚步声,让香凝想起了那个矜贵独绝的男人。
无论处于怎样的情景下,他永远都是这般的闲庭信步,从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
锁着的牢门好似被打开,有人拉住了她的镣铐,将她拖到身前。
‘离了我,你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真可怜。’
他的话让香凝猛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阴暗的监牢,什么都没有。
她做梦了,梦到裴宴之来了。
他像是来救她的,却又好像是,将她打回地狱一般。
轻轻用手一推,身后便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