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拿到临帖后,以最快的速度交给了翘首等待的勤换。
全场最紧张的莫过于他,若是秦皇这副尊容被认出,那绝对是灾难现场!
一是有损龙威,二是容易引起混乱,三是危机四伏。
万一有那些不开眼的刺客,趁机发难,就算四周全是西厂厂卫也无济于事!
好在秦皇拿到了古籍,便决定打道回府,也没想着在此地继续逗留。
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没人发现秦皇穿着太监服在外面溜达了一圈。
萧尘实在是太好奇了,本想趁学子们专心誊抄的时候跑过去问问情况,结果一扭头,秦皇和另两个货真价实的太监都不见了。
这是担心被认出来吧?
萧尘收回目光,继续跟学子们相谈甚欢。
他这边甚欢了,另一边顾清源一行人可是气氛压抑阴沉。
原以为马上就要乱起来了,学子们马上就要和萧尘的人发生冲突,血溅当场。
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兰亭序》,直接瓦解了学子的高傲和热血。
这就像是小学生和孔子论儒家思想,比降维打击还要降维打击。
几人从围栏上回来,顾明远不甘心地问道:
“爷爷,难道就任由萧尘继续瓦解顾家百年大家的地位?”
顾清源一脸阴沉地坐下,咂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只觉得苦涩的味道直冲舌根深处。
他纵横经学几十载,还真的没见过如此让人惊艳的词,寥寥数语便饱含人间哲理。
“萧尘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如此惊艳的古籍,顾家竟然没有!”
顾清源扼腕道。
“爷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这个古籍,若是萧尘成功劝服学子,那今后广大读书人谁还知道顾家,顾家在经学之上的权威地位,将不复存在!”
见顾清源一脸若有所思,顾明远就知道他又犯了学痴的毛病,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顾清源一巴掌拍在桌上,吵闹声才停了下来。
“安静!”
顾清源眼神射向阙心,“你还有什么办法?”
阙心收回目光,小心地低头道:
“顾老,为今之计,只有拆穿萧尘的身份,看看能否激起学子愤怒。”
他也没想到,那萧尘准备得十分充分,在面对学子挑衅的时候,也能沉得住气,压根就没让西厂入场。
他原本设想的是激怒萧尘,顺便将西厂拉下水,这样便是一石三鸟。
但现在,萧尘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学子们的愤怒,别说三鸟了,他现在一只鸟都没打下来。
但若是大家知道他就是萧尘呢?想必心态又将不一样。
顾清源也觉得此举甚好,拍板道:
“就这样办!挑明萧尘的身份,看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追捧!”
到时候,还可以趁乱搞到那个古籍。
几位来报信的学子领了新任务,正准备走,阙心叫住他们道:
“我跟你们去!”
几人很快便回到了宫墙外。
他们照常在队伍末尾蛐蛐。
“哎,你们知道这位公子是谁吗?”
其中一个学子煞有介事地问。
他身边外地学子正等得着急,一听这个问题立马来了兴趣。
“听兄台这意思,是知道此人身份了?”
“我观此人器宇轩昂,风光霁月,想必是哪个士族贵人!”
阙心连忙道:
“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竟然不认得此人就是名震天下的萧大人!”
“什么萧大人?姓萧的人那么多,我们为何要认得?”
排队学子有些困惑道。
阙心神秘一笑:
“萧姓的人多,但从大周而来,亲自创办了西厂,又是西厂厂督,发明了低廉竹纸的人,可只有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轻松的学子,瞬间变得瞠目结舌。
“您、你说什么?这位公子就是传说中的人屠夫——萧大人!?”
“不可能吧?我还以为萧大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
“竹纸竟然是这位大人发明的……”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瞬间飞到了广场四处。
瞬间,讨论度直接越到了新高度!
“萧大人?竟是这般平易近人?”
“原以为多么凶神恶煞,倒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些多是已经临帖了《兰亭序》的学子,他们对眼前的翩翩公子就是萧尘虽然感到意外,但是再也没有愤怒,毕竟人家才刚分享了极品古籍。
吃人手软也不能继续闹嘛。
“萧大人亲自下场,讲述竹纸的好处!”
“要我说,这竹纸就该用起来!物美而价廉,比楮皮纸不知道好了多少,大人为普通学子殚精竭虑,却被有心人利用中伤,实在是冤枉!”
“这些大家都用呢,咱们有什么可矫情的?凭心而论,竹纸的确比楮皮纸好多了!”
“不止好,价格听说只是它的零头。”
“……”
有胆大的学子,在排到跟前的时候,直接向萧尘求证:
“您就是萧大人?”
萧尘道:
“你们才知道?难道刚才我没有自报家门?”
得到确定答案的学子喜出望外,咧着嘴问道:
“萧大人,敢问这竹纸真的比楮皮纸便宜很多吗?”
“那是自然,不过我也没想到,大家原来不缺钱,倒是我想多了。”
萧尘趁机阴阳了一下。
周围学子哀嚎一片:
“不不不,咱们缺……”
“萧大人,您没有多想!”
穆清此时早已经将临摹好的纸放入怀中,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萧尘身边帮忙。
见状,穆清连忙道:
“萧大人,咱对竹纸的喜恶并不是由钱银决定的,之前对竹纸多有误会,所以才会迷了心智,做出这等不智之事!”
说完,他深深的对萧尘一揖,表达歉意。
其他学子也正襟衣衫,对萧尘也深深作了一揖。
至此,静坐的事算是彻底揭过,萧尘不仅解决了此事,还收获了一帮“小迷弟”。
要知道,竹纸若是面世,大批量生产之后,能为一个供养学子的家庭减轻多少负担!
单说从购买纸张的钱,就能节省下许多钱。
拐过弯之后,放下竹纸不祥的心理阴影后,有的学子甚至抹着眼泪。
“母亲一年无休,不分白天黑夜地织布绣花,眼睛都快坏了,若是今后陛下能允诺用此竹纸秋试,那母亲的眼睛便能保住了!”
“父亲也不用打三份工还吃不饱肚子,单是一年我能省下的买纸钱,就够一家人吃饭了!”
阙心本抱着再次勾起学子之愤的心,结果却得来了这样的结果。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只好从众,也对萧尘作揖。
最后,灰溜溜地回到了茶楼上。
还没走到跟前,顾清源冰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给学子说了,那就是萧尘?”
阙心唯唯诺诺地点头。
“那为何事情还是没有照着预想发展?”
顾明远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阙心欲哭无泪。
“顾老,那些学子已经疯了,他们听到萧尘的名字,不仅没有生气,还……还十分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竹纸给他们用!”
“可恶!”
顾明远恨恨道,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尘用竹纸剥夺了顾家楮皮纸的地位?
“再去散播谣言,就说之前使用竹纸的一些学子,已经出现身上起红疹的情况,这是不祥之兆!”
顾清源阴沉着脸,姑且死马当活马医。
阙心不得已,再次回到了学子的队伍之中。
他不甘心地瞅了眼萧尘,见他正被学子围着。
宫门外的声浪比之前还要大。
阙心实在好奇,这些人又在闹腾什么?
结果,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之后,阙心差点气得当场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