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病床上下来了,她握紧拳头,似乎下一秒就会攻击穆迪。
“不,拉米亚,我不相信,不可能……”哈利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个对自己那么好的教授,他怎么能是食死徒呢。
“哈,我的伪装还真是厉害。”穆迪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说,“谁把你的名字作为另一个学校的学生放进了火焰杯?是我。
谁吓走了可能伤害你或防碍你获胜的每一个人?是我。
谁怂恿海格让你看火龙?是我。
谁使你想到了打败火龙的唯一办法?还是我。”
穆迪那只带魔法的眼睛转回来盯着哈利,他的歪嘴咧得更大了。
“现在相信了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哈利,哈哈哈哈。”穆迪似乎很享受哈利心目中的好教授形象被他亲手撕碎的快感。
“不容易啊,哈利,帮你通过这些项目,又不引起怀疑,我不得不使出我所有的心计,使人们看不出我插手的痕迹,如果你赢得太容易,邓布利多会起疑心的。
只要你进了迷宫,最好是先出发――这样,我就有机会除掉其他几名勇士,为你扫清道路,但我还得对付你的愚蠢,第二个项目中……我特别担心我们会失败,我一直盯着你,波特,我知道你没有发现金蛋的线索,所以我必须再给你一个提示――”
“你没有,”哈利嘶哑地说,“是塞德里克提醒了我――”
“是谁告诉塞德里克要在水下打开它?是我,我相信他会告诉你的。
正派的人很容易被操纵,波特,我知道塞德里克想报答你上回告诉他第一个项目是火龙的事,他确实这么做了,但即使这样,你似乎也有可能失败,我一直盯着你。”
穆迪的魔杖仍然指着哈利的心口,在他身后,拉米亚的拳头同样对准了他的后脑勺,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当然,你在今晚的迷宫里也得到了照顾。”穆迪说,“我在迷宫周围巡逻,能看透外面的树篱,并用咒语把许多障碍从你的路上赶走了。
我击昏了芙蓉·德拉库尔,又对克鲁姆施了夺魂咒,让他去干掉迪戈里,为你扫清夺杯的障碍。”
哈利瞪着穆迪,想不通怎么可能,邓布利多的朋友,大名鼎鼎的傲罗,抓获了这么多食死徒,这不合情理,太不合情理了。
这个时候,病房门外响起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三个不同的人的,脚步声的主人刻意放轻了步子,但穆迪没有听到,他那带魔法的眼睛正盯着哈利。
脚步声到病房门外就停止了,拉米亚猜测声音的主人很有可能是邓布利多以及离开的麦格教授,至于另外一个,也许是斯内普教授?
拉米亚再次回到了病床上,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不用插手了,一切就交给邓布利多。
“黑魔王没能杀死你,波特,他这么想杀你,”穆迪轻声说,“想想吧,要是我替他做到了,他会怎样奖赏我。
我把你送给了他――你是他复活最需要的东西,然后又替他把你杀了,我会得到超过其他任何食死徒的荣誉,我将成为他最宠爱的亲信。”
穆迪那只正常的眼睛凸了起来,带魔法的眼睛紧盯着哈利,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黑魔王和我有很多共同之处,”穆迪看上去完全失态了,他居高临下地朝哈利狞笑着,“例如,我们都有非常令人失望的父亲,极其令人失望。
哈利,我们都愉快地……非常愉快地……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以确保黑魔当道!”
“你疯了,”哈利情不自禁地说――“你疯了!”
“我疯了?”穆迪失控地提高了嗓门,“我们走着瞧!看看是谁疯了。黑魔王已经回来了,由我辅佐着他。哈利·波特,你没有征服他――现在――我要征服你!”
穆迪举起魔杖,张开嘴巴,哈利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他难道真的要死了?
“昏昏倒地!”一道耀眼的红光,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巨响,病房外门被冲开了。
穆迪脸朝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哈利还盯着穆迪的脸刚才所在的地方,只见邓不利多、斯内普教授和麦格教授站在门外。
拉米亚看到他们三个人站在门口,邓布利多在前面,手里举着魔杖。
在那一刻,哈利第一次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人们说邓布利多是伏地魔唯一害怕的巫师,邓布利多看着昏迷的疯眼汉穆迪时的脸色是如此可怕,超出了哈利的想象。
没有慈祥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了愉快的火花,那张苍老的脸上每一丝皱纹都带着冰冷的愤怒,邓布利多周身辐射出一种力量,就好像他在燃烧发热一样。
他走进房间,把一只脚插到穆迪的身下,把他翻了个身,露出脸部。斯内普跟了进来,麦格教授径直走向哈利。
“波特,可怜的孩子,”她轻声说,薄薄的嘴唇颤抖着,好像要哭出来似的,“这里不能待了,快回去休息吧,孩子。”
“不,他要留下来,米勒娃,因为他需要弄明白,”邓布利多简单地说,“他需要知道是谁使他经历了今天晚上的磨难,以及为什么会这样。”
“穆迪,”哈利说,但他仍然不能完全相信,“怎么可能是穆迪?”
“那不是阿拉斯托·穆迪,”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你不认识阿拉斯托·穆迪,真正的穆迪不会在发生今晚的事情之后单独留下,而且他对你太特别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穆迪。”
邓布利多弯下腰,从昏瘫的穆迪身上掏出弧形酒瓶和一串钥匙,然后他转身看着麦格教授和斯内普。
“西弗勒斯,请你去拿你最强效的吐真剂,再到厨房把一个叫闪闪的家养小精灵找来,米勒娃,请你到海格家跑一趟,他的南瓜地里有一条大黑狗,你把那条狗带到我的办公室,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到,最后我们在穆迪的办公室见面。”
“至于你,哈利,你得跟我去穆迪的办公室,另外,拉米亚,你也可以一起。”邓布利多转过头看向拉米亚,他的眼神晦暗,似乎蕴含了很多情绪。
拉米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邓布利多她知道穆迪的真实身份,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邓布利多现在已经知道了。
“不了,先生,我有些累,想要回去休息。”拉米亚平静地说,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不,孩子,你也要去。”邓布利多坚决地说。
在邓布利多说完之后,斯内普和麦格两人就立刻转身离去,邓布利多魔杖一挥,哈利和拉米亚浮空飞了起来,不过距离地面没有多高,邓布利多带着他们以及昏迷的穆迪来到了穆迪的办公室,门已经被打开了。
邓布利多走到一只有七把锁的箱子跟前,将第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咒语书,后面的几把都是各种各样的魔法用具,而当最后第七把钥匙打开的箱底竟然是一个大坑,像是一间地下室。
约莫三米深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骨瘦如柴,仿佛睡着了,是真正的疯眼汉穆迪,他的木腿不见了,魔眼的眼皮下是空的,花白的头发少了好几撮,哈利望望箱底熟睡的穆迪,又望望办公室地上昏迷的穆迪,惊愕万分。
邓布利多爬进箱子里,轻轻落到熟睡的穆迪身旁,俯身看着他。
“被击昏了――中了夺魂咒――非常虚弱。”他说,“当然啦,他们需要让他活着,哈利,把假穆迪的斗篷扔下来――他冻坏了,需要把他交给庞弗雷夫人,不过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哈利照办了。
邓布利多把斗篷盖在穆迪身上,为他盖严实了,然后爬出箱子,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弧形酒瓶,拧开盖子,把酒瓶倒过来,一股黏稠的液体洒在了办公室的地板上。
“瞧瞧,复方汤剂,哈利,”邓布利多说,“你看这多么简单,多么巧妙,穆迪向来只用他随身带的弧形酒瓶喝酒,这是出了名的。
当然,冒充者需要把真穆迪留在身边,以便不断地配制汤剂,你看他的头发……”邓布利多望着箱子里的穆迪说,“被人剪了一年,看到不整齐的地方了吗?但是我想,我们的假穆迪今晚也许兴奋过度,忘记按时喝药了,每小时喝一次,等着瞧吧。”
邓布利多拉出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眼睛盯着地板上昏迷不醒的穆迪,哈利也盯着他。
拉米亚早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其实不想留在这里,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告诉邓布利多,那个假穆迪就是小巴蒂,但很可惜,拉米亚没有理由。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看着看着,地上那个人的脸起了变化,伤痛渐渐消失,皮肤光滑起来,残缺的鼻子长全了,缩小了。
长长的灰发在缩短,变成了淡黄色,突然当啷一声,木腿掉到一旁,一条真腿长了出来。
接着,那只带魔法的眼球从眼窝里跳了出来,一只真眼取代了它的位置,那带魔法的眼睛滚在地板上,还在滴溜溜地乱转。
果不其然,是那个拉米亚见到过的小巴蒂,她比着冥想盆中看到的要老了不少。
走廊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斯内普带着闪闪回来了,麦格教授紧紧跟在后面。
“克劳奇!”斯内普呆立在门口,“小巴蒂·克劳奇!”
“老天。”麦格教授呆立在那里,瞪视着地上的男子。
邋邋遢遢的闪闪从斯内普的脚边探出头来,她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巴蒂少爷,巴蒂少爷,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扑到那年轻男子的胸前。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杀了主人的儿子!”
“他只是中了昏迷咒,闪闪。”邓布利多说,“请让开点。西弗勒斯,药水拿来了吗?”
斯内普递给邓布利多一小瓶澄清的液体,就是他在课堂上威胁哈利时提到过的吐真剂,邓布利多站起身,弯腰把地上的男子拖了起来,使他靠墙坐在地上。
闪闪仍然跪在那里,双手捂着脸,浑身发抖,邓布利多扳开那人的嘴巴,倒了三滴药水,然后用魔杖指着小巴蒂的胸口说:“快快复苏!”
小巴蒂睁开眼睛,他目光无神,面颊松弛,邓布利多蹲在他身前,和他脸对着脸。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邓布利多镇静地问。
那男子的眼皮颤动了几下。
“听得见。”他低声说。
“我希望你告诉我们,”邓布利多和缓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
小克劳奇颤抖着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平板语调讲了起来。
“我母亲救了我,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求我父亲把我救出去,算是最后为她做一件事,父亲很爱她,尽管他从来不爱我。
他同意了,他们一起来看我,给我喝了一服复方汤剂,里面有我母亲的头发,母亲喝了有我的头发的复方汤剂。我们交换了容貌。”
闪闪摇着头,浑身发抖。
“别说了,巴蒂少爷,别说了,你会给你父亲惹麻烦的!”
但是小克劳奇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平板的声音说了下去。
“摄魂怪是瞎子,它们嗅到一个健康人和一个将死的人走进阿兹卡班,又嗅到一个健康的人和一个将死的人离开阿兹卡班,我父亲把我偷偷带了出去,我装成我母亲的样子,以防有犯人从门缝里看见。”
“我母亲在阿兹卡班没过多久就死了,她一直没忘了喝复方汤剂,死的时候还是我的模样,被当成我埋葬了,所有的人都以为那是我。”
那男子的眼皮颤动着。
“你父亲带你回家后,把你怎么办的呢?”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假装我母亲去世。举行了一个秘密的葬礼,坟墓是空的,家养小精灵护理我恢复健康。”
拉米亚打了个哈欠,这真是个无聊的故事,但闪闪听得很认真,拉米亚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在外人面前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