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醒来时,段容时已经先行回了金陵。
杀三过来说,宗政无珩叫嚷着说要见他们二人。
李卿落不想再与他周旋:“再喊,也不必给他送饭了。”
杀三:“是。”
迟疑了一下,杀三又道:“姑娘,他说想要与你们做一笔交易。”
李卿落:“看来他很着急。”
“既如此,就让他再多急一段时日好了。”
等他彻底坐不住了,自然能吐出更多的东西来。
说完李卿落便也不再多待,带着杀十和杀十一跟着回了金陵。
接下来几天,段容时都没有再来过秀丽将军府。
李卿落把所有送来秀丽将军府的帖子都压了下去,一缕统统回绝不去。
很快就到了三日后,进宫谢恩的日子。
李卿落跟着裴老夫人一早就到了宫门口。
等宫门大开后,朝臣们依秩进入宫门。
祖孙二人一直等朝臣都陆陆续续走完了,这才交了对牌说明身份进了宫。
也不能乱走。
进去后就老老实实等着管事公公先将她们引去了宁寿宫。
太后倒是没有为难她们。
态度非常和善地拉着她们还说了一会儿话,给李卿落也赐了两件珠宝。
“这以后,你可就是哀家的孙儿媳了。”
“要常来宫里走动,就将哀家当你祖母那般亲近些。见见哀家这个快走不动了的老东西,也给我说说宫外那些有趣的事儿可好?”
李卿落恭恭敬敬地应答:“是,太后。”
日头还早,太后怕她们待会儿天热的受不住,便早早让他们快去紫宸殿等着见延帝。
然而等了两个时辰,烈日都挂在了头顶上晒的人头晕目眩了,已故大内总管王河的徒弟王小曹,也是上回去去秀丽将军府宣旨的小王公公才出来。
“裴老将军,瑶光县主,陛下今日龙体欠安,刚刚口谕说就不必进去拜见谢恩了。”
“免得过了病气给二位。”
“二人今日就别等了,还是回去吧。”
李卿落早便站不住了。
但她更担心祖母的身体。
强忍下担忧也只能强撑着先与裴老夫人一道恭恭敬敬地在殿外磕了头,然后祖孙俩才扶着彼此离开了紫宸殿的殿前。
王小曹等着她们的身影消失了,这才转身又进殿内复命。
“陛下,她们祖孙已经走了。”
延帝冷哼了一声:“朕想到这桩被小五自己强求的婚事就烦。”
“她一个山野里长大的村姑,小五究竟能瞧上她什么?”
“便是模样确实有几分可人,但这满金陵城比她美貌的女娘不知有多少。”
“必是此女手段颇深,这才让小五着了她们祖孙俩的道了!”
延帝说着此话,脸上的神情也挂着几分阴冷。
他突然抬头看向王小曹:“你说,若是这个女娘自个儿败坏了名声,小五还愿不愿意?”
王小曹想到肃王此人,心中狂汗不止。
“陛下,这个女娘的名声……好像本就早已被牵连的一塌糊涂。”
“当初换到他们家那个假千金……就因为勾引了允王殿下,他们东吟巷将军府的名声就都跟着败坏完了。”
“后来他们家又闹出那些事。”
“听说李公子还在破庙里发生过什么脏事儿,这些桩桩件件加起来,肃王殿下能不知道?”
延帝气得一把扫掉手边价值千金的砚台。
他沉黑着脸:“朕从前是防着他。”
“怕他心有筹谋,是要查当年的那件事。”
“所以他借口不愿成亲,朕也就由着他。”
“哪成想,他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声名狼藉的王妃!”
“你瞧,那日把他喊回来,朕好心要给他再赐几个家世出身皆高的侧妃妾室,看他那个脸色,是摆给谁瞧的?”
“朕这回非要收拾了他不可!”
“让他知道,朕才是那个能主宰他一切的人!”
王小曹不敢说话,只能赶紧去倒了热茶来。
“陛下,您消消火。”
“肃王殿下终有一日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多给他配几个知心的人,还不是为着他好?”
“肃王殿下性子执拗,如今是还未尝过甜头呢,等有朝一日尝到了那些滋味,还能不每个都想尝尝?”
延帝听到王小曹说这话,莫名气笑了。
“你个狗东西,你也能知道什么是甜头滋味?”
王小曹卑微的弯下身去:“奴才不懂。但奴才也看得明白啊,不然那天下间的男子,怎么都喜欢妻妾成群呢?”
“还不是因为只有一个妇人,这日子总是乏味无趣的。”
延帝眯了眯眼。
“王小曹,你还是不如你师父,你的话太多了。”
王小曹吓得一个哆嗦,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奴才该打!”
王小曹这才想起,当初延帝独宠月贵妃好几年的事。
这不是暗示他也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吗?
王小曹只觉得悬在脖子上的脑袋都有些不稳了。
直到延帝让他滚出去,他才连忙爬走。
出来时,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这边,李卿落扶着裴老夫人在宫门口遇见了青阳子,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
二人排场盛大,一人坐着一顶软轿,前后朝着紫宸殿的方向而去。
看见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也权当没有瞧见一般,目不斜视的便离开了。
等祖孙二人出了宫,上了自家马车身子便都彻底瘫软在了软垫上。
裴老夫人虽然是个习武之人,一直身强体壮,但到底年纪也不小了。
李卿落锻炼不足,站的那两个时辰几乎要耗尽了她的精气。
上车后二人各喝了一碗凉茶,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
等回了家,前脚刚进府里,后脚就有人喊住他们。
“老夫人——”
“县主——”
“等等。”
追上来的,竟然是个小道士。
小道士将一封信塞进李卿落手里,“县主,这是我们法师给您的信。”
“您看过就明白了。”
小道士说完撒腿就跑了,似乎生怕别人知道他来过。
法师?
难道是青阳子?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赶紧跨进府里,在前院屏退了人就拆了信。
“被困宫闱,不得而出。”
只有这短短八个字,却让李卿落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说的是段容时。”
李卿落收起信,当场向裴老夫人请示:“祖母,我要去趟桂园。”
裴老夫人拉住她:“落儿,今日宫中的情形,你可看明白了?”
李卿落重重颔首。
“太后娘娘想拉拢咱们,但她未必就是好人。”
“陛下故意让咱们在烈日下站两个时辰才说不见,应该是厌恶我至极。”
“落儿都明白。”
裴老夫人:“你明白自身处境便好。”
“去吧,肃王对你的真情祖母都瞧在眼里的。”
“你为他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只是一切行事,都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祖母只想要我的落儿每一次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李卿落一笑:“祖母,您放心。”
李卿落说完就去叫了杀七和杀九,一起陪着自己出门了。
到了桂园后,不多时追雨就来了。
他眼见李卿落等在这里,知道瞒不住。
“姑娘,殿下那日进宫后……就被陛下给囚禁了。”
李卿落急的站起身来:“为何?”
“可是发生了何事?”
追雨犹疑了一下,才老老实实说道:“那日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属下也不是太清楚。”
“就隐约听见什么侧妃……妾室……”
“殿下好像争辩了几句,就被关到桂馥宫去了。并禁止踏出宫殿半步。”
桂馥宫?
李卿落心中一惊:“可是从前月贵妃住过的宫殿?”
追雨点头:“不过,如今的桂馥宫是重建后的,并非从前真正的桂馥宫。”
“殿下幼时,便是在桂馥宫出世并长至六岁,但如今说起来,那里也早已是草木皆非了。”
李卿落:“那你为何没有早些告诉我此事?”
“若不是青阳子给我递出信来,我岂非还被蒙在鼓里?”
追雨讪讪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是殿下不许我们给姑娘透信。说姑娘需要将养身子,也不必太挂心他的事。”
这是什么话?
李卿落气的连水也咽不下去了。
心里开始蔓延浓浓的愧疚。
她平日里确实甚少关心他,但这也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日理万机,她便是想要知道他的行踪,也是根本捉不到的呀。
可这事都发生几日了,她现在才知道他处于什么困境。
李卿落:“可否能有什么法子,带我再偷偷进宫一趟?”
追雨眸光一亮:“有啊,姑娘!”
李卿落被打扮成了一个小道士。
天黑后,她跟着追雨在街上晃了两圈,然后便遇到了凌风子。
凌风子见到她咧嘴一笑:“姑娘,快跟贫道来吧。”
凌风子又带着李卿落直接去了国师府。
随着一批小道士,就一起进了宫。
延帝突然痴迷上了长生之道。
国师云鹤仙人几乎整日都住在宫里,开始替延帝炼丹,带着延帝修道。
所以,青松观下山来的小道士可以一批批的出宫,又可以一批批的随意进宫。
在宫门口,侍卫也只是简单的查了一下他们的腰牌便放了行。
目光落在李卿落过于清俊秀丽的脸上后,侍卫突然伸手拦住。
“等等!”
“这位小道长瞧着怎么有些眼生?之前也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