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殷强压下翻涌的气血，轻轻摇了摇头，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倒是对面情况好似不太好，山君一落地，便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隐匿于暗处的胡赤赤从角落里窜出，扶着人身形一闪，瞬间停在原地。
领头人都跑了，其他人见状，顾不得太多，也纷纷拔腿就跑。
方才还喧嚣、危机四伏的地方，转瞬之间便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微风轻轻卷起血腥气息掠过。
玄殷只坚持了几十秒，原就白皙面容霎时变得更加苍白，嘴角溢出滴滴鲜血。
苏瑜兮心中一慌，焦急询问：“阿祖，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玄殷摇了摇头，虚弱道：“扶我坐下。”
可这里一片狼藉，压根就没有落坐的地方。
索性她扶着人就地坐下。
看着他虚弱痛苦的模样，苏瑜兮眼泪又控制不住的落下：“阿祖，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伤成这样子。”
从小到大，阿祖在她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
“胡赤赤说得对，我就是很蠢，就是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
玄殷轻咳两声，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温柔地掠过她脸颊上滑落的泪珠：“没有，不要贬低自己，我们家兮兮以后会变得很厉害，是他们不懂，我们不要理她。”
“就是有。”苏瑜兮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从出来到现在，她眼瞎遇人不淑，怀了孩子也护不住他们，现在还让阿祖受了伤，如果她能厉害一点点，聪明一点点，就不会被人骗到这里来。
玄殷看着她那小倔强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笑出声：“是人心太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骗了去，兮兮这些年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瑜兮吸了吸两下小鼻头，眼眶中泪光闪烁，浓浓的哭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真的吗？”
“嗯，真的。”玄殷虚弱地应着，正因为他知道这丫头纯性至善容易被人骗，从她出来那一年，就一直伴她左右，暗中帮她规避了许多危险，不然就这小丫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丫头是他一手呵护长大，对于这个复杂多变的社会，他有责任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
苏瑜兮得到了肯定，破涕为笑。
她腿蹲累了，便把腿屈起来跪坐下来，回望着这一片狼藉不堪的废墟景象，想到那个罪魁祸首，不禁心生好奇，开口问道：“阿祖，你为什么不喜欢赤赤姐啊。”
以前在胡赤赤在她眼里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尽管从来没联想过两人会有什么关系，可若是真凑成一对，其实也挺般配。
玄殷眸色晦暗不明，沉默片刻之后，并没有回答苏瑜兮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喜欢陆云舟吗？”
苏瑜兮摇了摇头，回答得十分干脆：“不喜欢。”
她在他身边，不过就是为了钱，只要能拿到钱，偶尔承受的委屈不算什么。
玄殷目光深邃，再次发问：“那你爱傅怀瑾吗？”
这话让苏瑜兮皱起了眉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傅怀瑾对她很好，要什么给什么，出问题也会先哄着她，事事以她为先，对她真的很好。
可她爱他吗？
爱又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阿祖，什么是爱？”没人教过她，她不太清楚，什么是爱一个人。
玄殷沉默了，要因为他也不太清楚。
良久后，他才喃喃低语：“爱可能就是不计回报，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在不得已分开的时候会心痛到窒息，看不见的时候会出现深入骨髓的想念，在夜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在无尽的遐想之中。”
“你对他有这种感觉吗？”玄殷问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小心谨慎，既想听到她说有，又想听到她说没有，很矛盾的一种心情。
苏瑜兮仅思考了三秒就摇了摇头。
“没有。”她在傅怀瑾面前，可以听话，可以依赖，可以等价交换，但不会付出一切。
就以上次离开的事来说，她想着的是终于可以回家，然后以治好他的病来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就算两清了。
心痛的窒息感，她也没有体验过，有时候确实会想傅怀瑾，那份想念绝对达不到骨髓般的思念。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就连跟她在一起三年的陆云舟，分手后，这个人就直接从她的脑海里剔除出去。
玄殷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行吗？
他看着苏瑜兮隆起的肚子，沉声问道：“那你对孩子呢？对孩子又是何感想？”
苏瑜兮将手搭在肚子上，这么抽象的问题，她该怎么答：“对他们有什么感想？”
她要做的不就是把他们生出来养大吗？
玄殷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敲，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就是一点都不开窍：“真是个榆木脑袋。”
苏瑜兮稍稍躲了一下，眨了眨灵动的眼眸，不明白阿祖为什么对自己是这么个评价，自己说的不对吗？
“如果说……如果说孩子和你只能二选一，你会选自己还会选择孩子？”
苏瑜兮面色一白，颤抖着双唇：“可你刚才不是说我的孩子不是怪胎吗？”
玄殷知道她会错了意，连出声安抚：“放心，孩子会安然无恙，我只是说假如，如果要你二选一，你会选谁活。”
这个假如让苏瑜兮提着一口气，低头沉思了十几秒。
不可否认有时候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会干预她的思想，让她把所有的心思付诸在孩子身上，但如果让自己把命搭在孩子身上，她不愿意。
没有什么理由。
“我选自己。”
玄殷突然感觉十分的无力，也要被自己蠢笑了，花了几年的时间，她仍旧是这样。
“阿祖，你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了？”苏瑜兮眼神怯怯，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回答？好像并没有错吧。
“那我……选肚子的宝宝？”这样阿祖会高兴一点吗？
玄殷抬眸定定地望着她，摇头。
可他还是不死心。
“如果阿祖还有傅怀瑾和宝宝，三个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