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完全出乎白昆仑的意料之外,他本来是想救人的,哪知失手杀了人不禁愣在当场。周围的人没听见白昆仑和阿尼的对话,只见白昆仑一指点死了对方,以为白昆仑这是在杀鸡儆猴,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白昆仑一看事已至此,像阿尼这样的人也确实是死有余辜,便说道:
“大家看到了吗?如果以后谁敢违背今天的誓言,他就是例子!”
众人齐声应道:
“万万不敢,从今往后绝不互相仇杀。”
“好,下一步还有一个人也必须铲除,这个人就是木骨都束的埃米尔,我们要打进木骨都束把那些阿拉伯人统统赶走!”
且说木骨都束的埃米尔,自从给两族之间播下了仇恨的种子之后,他就静等结果。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图卡族和塔塔族这回厮杀的空前激烈,两族大有不灭掉对方誓不罢休之意,双方连日大战,据说死伤无数,而且每天两族都会把抓到的俘虏送到木骨都束来,换取兵刃武器,埃米尔的库存换光了,就开始换他守城的士兵手里的武器,很快木骨都束城里挤满了黑奴。
之前埃米尔侵吞了郑和的钱已经大赚了一笔,现在看着眼前这些黑奴又能大赚一笔,一想到这埃米尔就乐的合不拢嘴。
埃米尔正做他的春秋大梦的时候完全没料到这一切都是郑和的计策,而郑和本人现在也化妆成一个黑人奴隶,潜伏在木骨都束城中。这几天夜里,他趁着看守他的人懈怠,偷溜出去,加上向导父女帮忙,郑和把木骨都束城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哪里是武器库,哪里是兵营,哪里控制着城门的开合,他都一一探查清楚。只等着时机成熟里应外合,攻破木骨都束。
这天郑和觉得混进城里的人已经够多了,便通过卡米拉约定白昆仑让他带人到北门外埋伏好,等他从里面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到了晚上向导来找看押黑奴的守卫喝酒,不一会的功夫守卫全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向导把钥匙偷出来,打开牢门把土着们放出来,土着们拿了守卫的武器,把守卫关进牢里,换上守卫的衣服悄悄来到北门。把守北门的守卫远远看见来了一队人马,当时天色比较暗加上肤色的原因看不清面貌,只看见对方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盔甲,守卫们便没有在意。等到郑和等人到了近前,守卫们才看出异常,这时候已经晚了,土着们一拥而上瞬间把守卫们砍翻在地,打开了北门。早就埋伏在附近的白昆仑带着人一拥而入,顿时杀声震天,众人直奔埃米尔的府邸而去。埃米尔从睡梦中惊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土着们已经冲了进来,他的守卫见众寡悬殊,纷纷缴械投降只求能放一条生路。埃米尔也没了往日的神气,跪在地上哀求道:
“神猿大人,饶我一条命吧。”
白昆仑还没说话,从众人身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阿普,只见她双目如火,指着埃米尔向白昆仑道:
“神猿大人,您不是说杀人者偿命吗?这个人杀死我的父亲,求您替我主持公道。”
白昆仑一想这正是建立威信的好机会,二话不说迈步上前,也不顾埃米尔苦苦哀求,点中了对方的穴位,埃米尔当即觉得五脏六腑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就这样痛苦挣扎了一个时辰才慢慢死去。
杀了埃米尔之后,木骨都束变成了一座黑人的城市。当地的阿拉伯商人诚惶诚恐,以为土着们会把他们也斩尽杀绝或者至少也要把他们赶走。白昆仑没有那么做,而是告诉阿拉伯商人只要不贩卖奴隶就可以到这来做买卖,众阿拉伯商人千恩万谢。
郑和见一番误会总算是比较圆满的解决了,大明的船队也该回程了。临走之前郑和给白昆仑留下了几件东西:第一样,郑和从《大明律》中找几条比较简单适合当地的条文抄下来留给白昆仑,让他和当地人约法三章;还有就是人体的经脉穴位图和一套内功心法。临走之时郑和告诫白昆仑每日刻苦练习,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否则轻则武功全失,重则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
白昆仑受领了这几件东西之后,郑和便带着船队踏上归程。这一天到了满剌加,郑和上岸要祭扫一下法蒂玛的坟墓,小葵等人陪同。祭扫完之后,小葵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小葵一想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便辞别郑和回家看望母亲。郑和怕她一个人路上有什么危险,派常国忠陪护。
常国忠和小葵两个人并辔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小葵给他介绍南洋当地的风俗,常国忠听得颇感兴趣。这一日两人已经快到小葵的家了,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小葵的母亲,常国忠感到既兴奋又有点紧张。常国忠想给小葵的母亲留个好印象,低头一看他自己和小葵身上的衣服从大明出来之后就没怎么换过,现在早已破旧不堪。两人路过一个比较大的市镇,找了一家还不错的裁缝铺,常国忠给自己和小葵各做了两套新衣服,又替小葵的母亲做了两套,还买了几匹原产于苏州的上好绸缎。小葵一开始百般推脱,常国忠一再坚持小葵才接受。
常国忠知道小葵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她母亲现在和一个姓黄的叔叔在一起生活。
“给你黄叔叔买点什么?”常国忠问道。
一提到黄三酉小葵心里一阵厌恶,努嘴道:
“你不用管他。”
常国忠心想黄三酉毕竟抚养小葵长大,虽然小葵对他很厌恶,但自己可不能怠慢了。他想起小葵曾经提到过黄三酉嗜酒如命,便到一家酒楼买了两坛三十年的女儿红。
备好了这些礼物,常国忠和小葵骑马来到小葵原来居住的村庄。小葵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前面有一座大院子,占地将近十亩,高高的围墙,朱红色的大门,院子中间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楼。
小葵看着前方的大院子一脸的疑惑,常国忠见她这般表情问道:
“怎么了?师姐?这不是你家吗?”
“我家哪有这么气派。难道我母亲搬走了?可她没告诉我呀?这可真糟糕。”
“我们先去打听打听吧,也许他们知道你母亲搬到哪了?”
说着常国忠便准备上前叩门。
小葵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难道是童四海干的?”
常国忠问道:
“童四海是谁?”
“一个恶霸,难道是他把我母亲赶走了,盖了这个院子?”
常国忠见小葵有些担心,宽慰她道:
“我们还是先问问再说吧。”
说着常国忠走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只见大门上有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两个汉字:
“黄宫”
常国忠心中困惑这两个字什么意思?难道住在这里的人姓黄?可是为什么叫“黄宫”呢?按照大明律制,只有被封了爵的人的府邸才能叫“宫”,这个人难道还有爵位不成?
带着这些疑惑,常国忠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体态敦实的中年妇女,她不认识常国忠,问道:
“您找哪位?”
“我是来看一位朋友的,他们家原来住这,您知道他们现在搬到哪去了吗?”
“你是说原来住在这的人吗?那不知道。”
“我能见见你家主人吗?”
“你等等,我去叫一声。”
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没动,把头向后一转,扯着嗓子喊道:
“老爷!有人找你!”
这一嗓子像是半空中响了一声炸雷,常国忠站的又近,冷不丁吓了一跳,同时感觉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随即从院子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人的声音:
“我说张妈,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是大户人家,得有个样子,你这么扯脖子喊和外面那些老娘们有什么分别。”
张妈不耐烦的又喊了一遍:
“知道了,你快点出来吧,老爷,有人找你。”
说完之后嘴里面嘟囔一句道:
“净在那瞎摆谱。”
里面的老爷也不耐烦道:
“好了,我出来了。”随着声音从屋子里走出一人。这人睡眼惺忪,怀里抱着一个酒葫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到了常国忠面前。
常国忠还没说话,身后的小葵惊叫道:
“黄三酉,是你?”
常国忠一听他就是黄三酉,赶紧躬身一礼。同时把手里提着的两坛酒向前一送道:
“叔叔您好,我叫常国忠,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黄三酉本来看见小葵脸色一沉,但看到常国忠递过来的两坛酒,原本朦胧的两只眼睛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赶紧接过两坛酒,打开泥封提鼻子一闻道:
“醉仙楼的女儿红,不错不错。”
跟着满脸笑容的把常国忠让了进来,同时向里面喊道:
“夫人,你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黄王氏早在张妈喊的时候就听见了,这时从里面出来一看当即大喜过望,小葵看到母亲也是异常高兴,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母女紧紧地抱在一起,良久才渐渐分开。
常国忠赶紧捧着做好的衣服和买的几匹绸缎上前道:
“阿姨,您好,我叫常国忠,初次见面,一点薄礼请您笑纳。”
黄王氏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笑呵呵的仔细端详着常国忠,看得常国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着看着,黄王氏脸色突然一变,颤声问道: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我叫常国忠。”
“你家在哪?”
“我家在应天府。我听小葵说她小时候也住在应天府。”
常国忠自报家门本想和黄王氏套套近乎,哪知黄王氏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常国忠以为黄王氏是在考叫自己家的背景,看配不配得上爱女。常国忠昂首挺胸,抱拳拱手道:
“家父单讳一个胜字,我家先祖是本朝开国鄂国公。”
不料黄王氏听了之后吓得连退几步,要不是小葵扶着差点跌倒在地,嘴里面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的。”
黄三酉原本没留心他们的对话,正在一旁打开酒坛,贪婪地吸酒的香气。听到“常胜”这个名字,也是一愣,随即两只眼睛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常国忠。
常国忠满头雾水,看黄三酉和黄王氏的反应好像认识自己的父亲。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自己家是鄂国公之后,算是高门显贵,他们听说过也很正常,可也不至于有这般反应吧。
常国忠上前道:
“阿姨,您认识家父?”
黄王氏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不……我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你父亲。”
黄王氏越是否认,就越让常国忠感觉有问题。这时小葵觉得常国忠第一次来她家母亲就对他问东问西,弄得人家很尴尬,插嘴道:
“娘,咱们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我就用这笔钱给家里盖了新房,还买了一百多亩地,咱们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多了。”
小葵疑惑道:
“我什么时候往家里寄钱了?”
“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一个汉人捎回来一笔钱,他说是你让他捎的,不是吗?”
小葵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事肯定是马三宝干的。
小葵尴尬的点了点头道:
“是,是我让的。”小葵跟着道:“娘,我这次回来待不了多长时间,我马上要和大明的船队一起回应天府了。娘,您跟我一起回去吧。”
一提到“应天府”刚才还笑容满面的黄王氏神情一下子低落很多,幽怨道:
“不,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您是担心这里的房子和地吗?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卖了,而且这些年我也攒了很多钱,我们在应天府再买个房子就好了。”
常国忠一想要是黄王氏也跟着回应天府,对他也是方便。于是也上前劝道:
“阿姨,我们家在应天府有好几处宅子,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先住那。”
不料常国忠一番好意,被黄王氏泼了一头冷水,她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常国忠,然后转回头向小葵道:
“不,我不回去并不是因为这些,主要是因为那里有我的伤心人,那里是我的伤心地。”
小葵还准备再说些什么,被黄王氏打住话头道:
“闺女,你好久没吃妈做的菜了,今天我多做几道你喜欢吃的。”
说着黄王氏便叫刚才的张妈去城里买菜,晚饭的时候黄王氏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常国忠急于表现自己,不断地给黄三酉和黄王氏斟酒,黄三酉自然来者不拒,可常国忠给黄王氏斟的酒,黄王氏连碰都没碰过,常国忠给她夹的菜她也不吃,整个吃饭过程中,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不用说聊天说话了,弄得常国忠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而黄三酉呢,好久没有人陪他喝酒了,拉着常国忠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一般姑爷第一次上门都是老丈人挑礼,丈母娘一般对姑爷都是很好的,怎么小葵她们家反着来。
小葵自然看出母亲对常国忠的态度反常,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吃完饭后来到母亲的房间问她:
“娘,我看你好像不喜欢常国忠。”
黄王氏异常严肃的问道:
“你和这个小伙子到底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小葵有点脸红,扭捏道:
“没什么关系,我们在峨眉派的时候他是我师弟,他对我挺照顾的。”
“他喜欢你,对吗?”
黄王氏直接把话说破,弄得小葵脸更红了,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那你对他呢?你也喜欢他吗?”
“娘,你在说什么呀,我……我只是把他当师弟而已。”
黄王氏非常严肃的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