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这下可糊涂了,问道:
“救我?阴公公怕是说笑了吧。孤贵为汉王,天下除了我父皇之外,连动我一根手指头的人都没有,何谈‘救我’呢?”
“奴婢正是要从陛下手中搭救汉王殿下。”
汉王心中一惊,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阴奉阳没有回答反问道:
“殿下,您中午的时候干了什么?”
汉王一听心里面咯噔一声:难道中午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汉王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
“中午?中午我去看我母后了。”
“除此之外难道就没发生什么吗?”
汉王嘴硬道: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我看过母后之后就走了。”
“殿下,我可是来帮您的,您要是不说实话,我可救不了您。”
汉王听他说的这么玄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佯装才想起来的样子说道:
“呀,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宫女陪我吃了些东西。”
“您不是和她一起吃了东西,您是临幸了她。”阴奉阳直截了当道。
被人当面戳穿,汉王的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他当即端起汉王的架子说道:
“是。本王是临幸了她,那又怎样?本王贵为王爷,临幸一个宫女有何不可?”
“您临幸个宫女倒无所谓,但是我听说您准备求皇帝把她赏赐给您,可有此事?”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不可!万万不可!”阴奉阳说着连连摇头:“您如果真向皇帝请求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汉王见阴奉阳不像是在说笑,不禁冒出了冷汗。
“你这话说的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请汉王殿下仔细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您在做什么?皇帝在做什么?皇上在前线浴血奋战,每天风餐露宿,还要冒着敌人的枪林箭雨,而您呢,您在后方安安稳稳、太太平平、作威作福。这个时候,您在皇帝不在的时候临幸了他的一个宫女,要是皇帝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看您?他会认为您是一个荒淫无道之徒。到时候,您的储君梦是肯定没戏了,恐怕这个王爷能不能保住还要两说呢。”
汉王一听阴奉阳的这番分析,当即如坠冰窟一般,浑身血脉发凉。汉王深知阴奉阳是皇帝的心腹,最了解父皇的心思。而且他分析的非常正确,以父皇的性格,肯定不能轻饶自己,汉王现在真后悔中午的时候怎么就没把持住呢。
汉王赶紧哀求道:
“公公救我。”
阴奉阳态度和蔼道:
“汉王不要担心,有我在保您太平无事。”
“阴公公,您说该怎么办?”
“我先问您一句,这个女人您是杀还是留?”
“只要不让父皇知道,只要能保住我的爵位,其他的都无所谓。”
“那好,最干净的办法就是杀了她。”
汉王有些不忍道:
“非杀她不可吗?最好还是不要闹出人命吧。”
“您是舍不得吗?”
“一个女人罢了,跟我的荣华富贵相比有什么舍不得的。”
“如果不杀,那她决不能留在宫里。我找个差头把她赶出宫去,然后把她藏在您的封地乐安州。如果您有荣登大宝的那一天,我再把她接回来,您看如何?”
汉王深施一礼道:
“如此仰仗公公了。”
阴奉阳跟着告辞而去。
从汉王府出来,阴奉阳感觉志得意满。今天晚上的事让他手里掌握了一张进可攻退可守的王牌,无论将来太子和汉王谁当皇帝他都能做到左右逢源。如果汉王做皇帝,汉王对他肯定感恩戴德;如果太子做皇帝,他就把这件事报告给太子,在太子面前就是大功一件。总之无论将来谁当皇帝,他可以继续暗中执掌天下。要说汉王和太子这两个人,他更愿意谁当皇帝,阴奉阳还是选择汉王。别看太子在皇帝面前显得唯唯诺诺,那却正是太子城府深的表现,太子深知有这么一个强势的父皇,他这个做储君的必须软一点才行;汉王则不同,这人就是个莽夫,今天自己略施巧计就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人要是当了皇帝,自己更加如鱼得水了。
阴奉阳坐在轿子里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皇宫。阴奉阳赶紧命人准备马车,芸娘还以为是汉王来接她了,出来一看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汉王呢?”
阴奉阳回道:
“你还在做你的王妃梦呢?”说着阴奉阳一招手,几个太监当即上前把芸娘绳捆索绑往车里塞。芸娘奋力挣扎,叫道:
“我要见汉王!我要见汉王!”
倪清上去把她的嘴堵住,扔进了车里。
芸娘在车里被捆的像个粽子似的,嘴里还塞着东西,喊叫不得,挣扎不得。芸娘心想难道这是要杀了自己不成?自己怎么这么命苦,仇没报成,反而还搭上了性命。
马车出了宫门,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帘子掀开,有人把芸娘从车里拖出来。芸娘睁眼一看他们已经到了长江边,随即她被拖到江边。芸娘嘴里面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这么死了,她可真是不甘心。
阴奉阳示意把她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芸娘惊恐道:
“你们要干什么?”
“奉汉王命杀了你。”
芸娘一听从头顶直凉到脚心,难以置信道:
“不可能,汉王说过要娶我的,他不会这么无情的。”
阴奉阳冷笑道:
“你傻了吗?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无情最是帝王家’吗。你以为他跟你好过一次就会在乎你吗?”
“不,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阴奉阳一挥手,旁边的人不由分说把芸娘往江水里拖,芸娘不断地呼号着:
“不!我不甘心!不会的,不会的。”
当时的江水并不很凉,可是死期将近的芸娘感觉长江水像地狱一般冰冷。
阴奉阳见芸娘已经被吓够了,示意手下人停手,把芸娘从江水中拖了出来,给她解开了绳子。芸娘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现在吓得浑身发抖。
阴奉阳上前道:
“本来汉王殿下是不准备留你的,是我向汉王求情,才替你保住了一条小命。”
芸娘看了一眼阴奉阳,心中难以置信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应天府这里你是不能呆了,我现在要把你送到乐安州,到了乐安州你万不可说出一个字去,否则你知道后果如何。”
芸娘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阴奉阳又问道:
“这件事,你跟别人说起过吗?”
“没……没有。”
阴奉阳看出来芸娘在撒谎,逼问道:
“你要是不说实话没人救得了你。”
芸娘心中一惊,犹豫了半天才说道:
“红……红云知道我的事。”
“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公公,您准备怎么办?”芸娘问道。
阴奉阳冷冷道:
“你现在这种情况,还顾得了别人吗?”
芸娘听了这话只得颓然的低下了头,她心里清楚阴奉阳会怎么对付红云,红云可是自己的结拜姐妹啊,自己这么做岂不是……芸娘不敢再往下想,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芸娘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三天之后,大明皇帝朱棣带着得胜之师返回应天府,汉王率领百官出城十里相迎。众人只见大明皇帝朱棣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浑身上下穿着金盔金甲,看上去威风凛凛。
朱棣的三个儿子,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赵简王朱高燧三人急忙迎上前去,跪倒在地。
“儿臣恭迎父皇得胜还朝。”
朱棣见到三个儿子甚是高兴,刚想让儿子们起来,突然听到人群外有人高叫一声,对方说的不是汉语,所以也不明白到底喊的是什么。朱棣回头一看只见人群外一个人高高跃起,直奔自己而来。太子三人见此危机,有的急忙挡在父亲身前,有的急忙放声高呼:
“护驾!护驾!”
当即有军士迎着刺客冲了上去,只见刺客突然寒光一闪,军士当即被切成了两半。在场好多人见此一幕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呼号着:
“不好了,有人刺杀皇上!”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刺客越过人群,眨眼间离朱棣只有三丈不到,刺客隔空挥出一刀直劈朱棣面门,刀气奔着朱棣而来,眼看着朱棣就要被劈成两半,忽然一个人影闪到朱棣面前,大叫一声:
“陛下莫慌,奴婢来也!”
这个人正是阴奉阳,说着话阴奉阳双掌合十用掌力压碎对方的刀气。跟着阴奉阳向刺客拍出一掌,这一掌阴奉阳使出了十成功力,他已经看出对方的刀法和刀气都是一等一的,若是在平时阴奉阳倒有兴趣和对方切磋切磋,可今天当着皇帝的面必须尽快将他拿下,所以一出手便毫不保留。
刺客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力排山倒海而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刺客急忙向后一退避开对方的掌力。
朱棣暂时脱离了危险,太子急忙牵着马缰绳说道:
“父皇,此地凶险。快走,快走。”
不料朱棣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把抢过缰绳调转马头道:
“笑话!千军万马朕都不怕,难道会怕他一个小小的刺客。”
说着坐在马上岿然不动。太子等人见皇帝不动,他们也都围在朱棣身前一动不动。
出现了刺客,心里面最慌的就是汉王了。这场迎接大典是他一手安排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汉王急忙指挥军士抓住刺客,可他带来的这些部队全都是仪仗队,都是花架子,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他们见到刺客武功如此之高,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了。好在朱棣这回回来带着三大营的部队,这些人全都是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就算明明知道有死无生,他们也会一往无前。
朱棣拿过令旗,大手一挥,命令三大营的士兵包围刺客。再看刺客面对密密麻麻的人群毫无惧色,依旧一往无前的向朱棣的方向杀来。
“放箭!放箭!”
一声令下,三大营的将士瞬间万箭齐发射向刺客。刺客挥舞起手中的弯刀,瞬间身前被一层刀光笼罩,箭矢全部被他挡掉。
趁着弓箭手放箭的功夫,火铳手已经装好了火药,纷纷向刺客射击。只听“砰砰砰”一阵脆响,刺客挥舞弯刀把弹丸都劈成了两半。
“骑兵,冲锋!”三千营的蒙古骑兵,平端弯刀纵马冲向刺客。刺客身前一阵刀光闪过,紧接着就是一阵血肉横飞、人喊马嘶。蒙古骑兵被刺客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刺客身前仿佛地狱一般血流成河。
“五军营!上!”
跟着是身披重甲的盾牌手脚踩血水向着刺客冲去,刺客的刀气锋利无比,只一刀就砍破了五军营厚重的铠甲,霎时间刺客身前又倒下一大片。
朱棣不禁觉得这个刺客有些奇怪,他这次刺杀已经失败了,正常人早就跑了,可这个人却非常固执,仿佛不要命一般非要杀死自己不可。
朱棣一看普通军士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命令阴奉阳道:
“阴奉阳,把刺客拿下!”
“是!”
阴奉阳得令一纵身形向刺客扑去,在半空中拍出一掌,直击对方天灵盖,刺客回手一刀,刺客的刀气和阴奉阳的掌力相碰,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把周围的军士都掀到了半空中。阴奉阳欺到对方身前,“啪啪啪”连出三掌,刺客也是连出三刀,“轰轰轰”又是一连串的巨响。两个人都使出了十成功力,普通人根本不敢近前。
转眼间过了五十多招,两个人还是平分秋色。周围的人都看傻了,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厮杀。阴奉阳微微有些兴奋,自从上次和陈祖义交手之后,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阴奉阳有意好好厮杀一番,可他奉了皇命必须拿下此人。他见对方刀法确实无出其右,拳脚功夫就比较一般了,要想胜他必须先把他的刀夺下。
阴奉阳正这般思虑时注意力有些涣散,刺客抓住机会一刀直劈阴奉阳的面门。阴奉阳把心一横,兵行险着,催动内力用“乾罡护体功”保护周身,面对对方直劈过来的刀气不闪不避。对方的刀气足足三尺有余,“啪”的一下将阴奉阳的帽子一劈两半,眼见着刀锋要劈到阴奉阳的脑袋,阴奉阳突然伸出双手,双手合十接住了这一刀。刺客急切将刀抽回,但是阴奉阳的双掌像铁钳一般牢牢夹住弯刀。刺客眼见这种情况对自己很不利,他的功夫都在刀上,现在刀被人夹住,就像老虎没了爪牙,再加上旁边对方还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刺客急忙飞起一脚,直接踢向阴奉阳的两腿之间下阴处,若是普通人就算是练了金钟罩,下阴处也是命门所在,这一脚下去非躲开不可。但阴奉阳六根清净,硬挨这一脚,同时用两腿将对方的这只脚夹住。
刺客大吃一惊。趁着这个时机,左右两边“噌噌”窜出来两个人,分别是东厂子字档头舒奇志和丑字档头牛冲天,两个人见督主已经控制住了刺客,立即出手一左一右,按住对方的胳膊,让刺客跪在地上。
一番厮杀之后总算是将刺客抓住了,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阴奉阳命两档头将刺客押到皇帝面前,刺客到了朱棣面前依旧愤愤不平,还要冲向皇帝,两个档头只能使出吃奶的劲把对方压住。
朱棣仔细看了看这个刺客,从他的衣着和面貌看应该是个穆斯林。
刺客对着朱棣大喊大叫。
朱棣指着刺客问道:
“有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
人群中有人答道:
“回陛下,微臣知道。”随着声音转出来一个人,正是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