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道失去记忆,却仍旧屹立在她身前,守护着她的背影,静之又怎能不为之心动。
她咬了咬唇瓣,捻住他一点蓝色的衣摆轻轻摇了一下,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你……喜欢我啦?”
草庐向前一步,想把衣摆从她手中撤出,奈何她揪得紧,衣服后摆绷得死紧。
草庐手向后拂,想挥掉她的手,却误打误撞,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
望着她错愕的眼神,和突然抿紧的嘴,草庐心里毫无心疼,只有一点失手的歉意。
“抱歉,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修道的,以后请不要对我做如此亲密的举动。”
他坐回自己的床上,皱着眉又说:
“我并非喜欢你,只是基于你是我恩人做出的举动,若是引起你的误会,我向你道歉。”
“……”
静之坐在床沿与他面对面,明明就只隔了一米多的距离,她却觉得这点距离有如天阙。
嘴巴抿得更紧,眼睛发烫的一瞬间,她立刻扭头躺回床上,紧紧裹住被子,用后脑勺对准他。
草庐只能听到她冷着声音对他讲:
“不用道歉。”
“以后,我不会再不经你同意就靠近你了。”
“你放心吧。”
草庐看着那好似生气了的背影,有些无措的捻了一下手指,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
理智告诉他,他说的没什么问题啊。
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他两个徒弟。
而且,灵兽修行本就不易,她实在不应该如此感情用事。
“你能想通就好。”
他朝她的背影露出宽慰一笑。
奈何那人一听到他这么讲,气得把头都缩进被子里了,“你闭嘴!”
浅淡的笑容僵在脸上,草庐也是有脾气的,他一挥袖子,转身背对着她,看向窗外的环境,脑子里专注想着逃出这里的路线。
不消几秒,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破空声。
草庐头也未回,伸手接住。
拿到眼前一看,是把厚重的桃木梳。
没什么花样,只梳柄上刻了个工工整整的“九”字。
他扭过头看向隔壁床的那一坨,“恩人这是何意?”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好似翻了个身。
她闷闷的声音跟随着她的动作同时响起,“梳子还能用来干什么?!”
“我不想我的隔壁床友是个炸毛的小狗。”
小狗?
她是在骂他吗?
恩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拐着弯指责他的形象,又隐喻他是狗。
泥人也有三分性。
草庐撇下梳子,绕过她的床,径直朝门口走去。
早点出去,早些报了恩分道扬镳吧。
……
此时正是放风的时候,草庐来到储物柜旁,从他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了张黄符。
用自带的笔墨写了点信息后,就跟护工说要出去外头。
看他手里只有一张纸,护工放松警惕,朝他点点头,“11点半记得回来大堂吃饭。”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静之被子一掀,怔怔的望着被他遗留在床头柜上的梳子发呆。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再也不管你了!”
静之气冲冲的下床,一把薅起梳子后,噔噔噔朝门外走去。
……
草庐坐在葡萄架子下,不紧不慢的叠着千纸鹤,身边围了一圈病友。
听到极速接近的脚步声,草庐头也未抬。
出来便出来吧。
坏脾气的灵猫,他暂时也不想搭理。
一站一坐,僵持许久,气氛实在诡异。
连装蘑菇,嘴里不停叨咕着什么的病友都闭上了嘴巴。
“我叫你梳头你为什么不梳?!”她率先开口。
草庐将折好的千纸鹤放在手心。
轻轻吹口气后,一个眨眼,黄纸做的千纸鹤居然变成了一只白色的信鸽,扑腾着翅膀朝远方飞去。
正事做完,他这才回头瞥她一眼,淡淡的说:“我不跟会骂人的灵兽做朋友。”
“你!!”
静之拿梳子指着草庐的鼻尖,气得说不出话。
原本对他那一手纸鹤变信鸽的好奇心,也瞬间消失殆尽。
“原本担心你一个人出来会惹事,现在看来你本事大得很,我再不管你了!”
“谁要跟你做朋友,我们就是陌生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她将梳子用力砸进他怀里,气冲冲的跑了回去。
刚刚站在她旁边的病友,默默举起手背,望着手背上的温热水珠发呆。
良久才慢吞吞的对僵住的草庐说:
“啊,下雨了,雨水也变凉了,回去收衣服。”
他手背上的水滴,草庐竟觉得万分刺眼,他扭过头接着看向信鸽远去的方位。
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垂下眸子看向落在他前摆处的木梳。
木梳估计是用得久了,手柄有些掉漆,但是保养得很好,被好好打了蜡,手感光滑细腻。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根据她刚刚的表现来看,她好像是口是心非的那种猫。
脾气虽急,但心是好的。
草庐叹口气,她怎么就不会好好跟他说话呢?
他抬手松开头上散乱的发髻,拿起那柄梳子慢慢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静之趴在窗上,看着那个正梳头的背影,由鼻间突然轻哼了一声。
指尖石子用力弹出,咚的一下,正中草庐的后脑勺。
这等雕虫小技,他明明可以躲开的。
刚刚心底里却突然窜出一个声音。
算了,她都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跟一只灵猫计较什么。
要是躲了石子,她估计还得哭……
更何况,她好像真是为他好。
问题又绕回来了。
她为什么对只见过一次面的他那么好?
这木梳上的“九”字,又作何解释?
草庐梳完头发,挽好发髻,回首看了一眼那个窗口。
窗户大敞着,灵猫已经不见踪影。
空荡荡的窗口只余下堆成小三角形的一小撮石子。
打了他后,她应当消气了吧?
草庐在外头待了许久,半天不见信鸽回来。
琢磨好一会儿徒弟跟鬼王到底掉哪儿去了以后,他揪掉梳子上的几根落发,抬脚便往屋内走去。
他一走,身边的病友就跟着他一起走。
不知何时,草庐已经成了这群病友的中心点。
“草庐兄,你刚刚使的是魔术吗?”
草庐停住脚步,面色突然变得严肃,“怎可与魔相提并论,我用的是正统道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