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根·察罕的双手在袖中不安地搅动,犹豫再三。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主子,吕姑娘一生已经够凄苦了,您能不能网开一面,饶她一命?”
乾隆此刻却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对吕四娘和先帝之间那段扑朔迷离的情愫早有耳闻。
可宫廷之中,传言向来真假难辨,他从未探寻到,其中的精细微妙之处。
若不是今日莫尔根·察罕将这隐藏多年的故事,像揭开层层伤疤一般,逐一道出。
他又怎会知晓,皇阿玛竟在那波澜壮阔的帝王生涯背后,藏着这样一段刻骨铭心、不为人知的爱恋。
乾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一下一下,似是敲击在他纠结的心弦上。
他心中一时为难至极:这吕姑娘,放,还是不放?
若轻易应允放她离去,日后她心怀仇恨,再度对皇室成员出手伤人。
这宫中上下、朝堂内外,又该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可若执意将她囚禁或是严惩,一想到她是皇阿玛此生唯一挚爱之人。
又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的心,让他难以抉择。
若是没有遇见云儿,他定无法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爱,可现如今,他确实为难了……
萧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乾隆,她灵动的眼眸中也透着思索之色。
忽然,她朱唇轻启,调侃了一句,“弘历,你们爱新觉罗家倒是惯出情种。
没想过先帝,也曾想过为了一人而放弃江山社稷,他们两个终究只能是叹一句情深奈何缘浅,天意弄人吧!
至于放与不放,咱们不如亲自去见一见,这吕姑娘再做定夺吧。”
乾隆顺着云儿的话接了下去,微微点头,“好,咱们亲自去见见她再做定夺吧。”
莫尔根·察罕听闻此言,仿若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暗自庆幸:还好主子没有一口拒绝,果然将这个故事,讲给宸贵妃是对的。
不然的话,以主子以往的行事风格,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乾隆缓缓起身,而后轻轻牵起萧云的柔荑。
两人一同将目光投向依旧跪地的莫尔根·察罕。
乾隆声若洪钟,打破了室内的死寂,“那吕四娘现在关在何处?”
莫尔根·察罕此刻他额头布满汗珠,脊背挺得僵直,未得乾隆明示旨意。
他哪敢擅动分毫,只能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回话,“回主子,在雍和宫。”
乾隆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那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他缓缓开口,“果然,你更忠心于皇阿玛。”
这寥寥数字,于这静谧空间内轻轻落下,却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劈向莫尔根·察罕。
明明是极为平静的语调,可莫尔根·察罕,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瞬间遍体生寒。
他慌忙以头抢地,“奴才知错,请主子责罚。”
乾隆却仿若未闻,并未有任何要责罚的言语出口,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带路。”
这下,莫尔根·察罕心里更是惧怕到了极点。
他深知,若主子肯下令责罚,那倒还好,至少说明主子,还肯理会自己。
可眼下这不责罚,已然代表着是一种更为深沉的责罚。
莫尔根·察罕咬着牙,双手撑地,艰难地起身。
长时间的跪地,他的双腿早就麻木得没了知觉,每挪动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尖上般刺痛。
可此刻他哪敢有半句怨言,哪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心里明白得很,自己这一番举动,已然是被主子彻底放弃了,如今多说无益,索性紧闭双唇,静静起身,在前头领路。
从长寿宫出来,前往雍和宫的路途着实不近。
乾隆和萧云款步登上那华丽无比的龙辇。
龙辇周身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金丝织就的帘幕随风轻摆,透出内里的温馨。
而莫尔根·察罕,只能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跟在龙辇后边,那落寞的身影在宫道上显得格外凄凉。
龙辇之上,萧云依偎在乾隆的怀中。
她抬眸,望向乾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隐藏的几分心思,便轻声问道:“莫尔根·察罕武艺高强,你当真就这么不要了?”
乾隆微微收紧揽在萧云腰间的手臂,将她搂得更近了些,低头在她耳畔低语,“留给咱们的儿子不好吗?”
萧云听闻,在乾隆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笑语嫣然,“挺好的,经此一役,他对永珩必会忠心不二,你倒是为了他,费了不少心思。”
乾隆将下巴轻轻放在萧云的肩头,双眸凝视着远方,目光中满是柔情与坚定,“在这世间,朕自然要给你和永珩最好的东西。”
萧云丝毫不怀疑乾隆这句话的份量,她深知,眼前这个男人。
身为帝王,虽背负江山社稷的重任,却也在这权谋与争斗的旋涡中,拼尽全力守护着他们的小家,给予她和孩子最坚实的依靠。
她的心中,满是感动与甜蜜,靠在乾隆怀中,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萧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枚镇国将军令牌上。
片刻后,她从乾隆怀里起身。
她轻声开口:“弘历,玄墨昨晚来过,只是你太累了,已经睡着了,所以我没叫你。”
乾隆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调侃的弧度,深邃的眼眸望向萧云,打趣道:“朕为何这么累?还不是因为云儿你。”
那语气,好似他们之间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缱绻密事。
萧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坐直身子,将玄墨禀告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乾隆。
乾隆静静地听完,微微点头,只简短却坚定地说了一句,“云儿想怎么处置,朕都同意。”
萧云闻言,心中一暖,她伸手拽着乾隆的衣襟。
她仰头看着乾隆,目光中透着思索,“弘历,咱们从郡主府回来后,你似乎并没有问过我前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