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怎敢赴死
杜冥风猛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决绝与坚毅。
仇还未报,恩还未偿,他这条命又怎敢死?
他低头看向自己无力的双手,如今这身武艺,因重伤施展不出来,可他清楚,自己还有最锋利的武器——脑子。
他必须尽快养好伤,杜家寨如今暗流涌动,问题重重。
有问题的绝不止张彪一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叛徒,就像一条条毒蛇,时刻威胁着小小姐的安危,他怎能在此刻倒下?
杜冥风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玄墨的身影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纷扰的思绪甩开。
可每当他闭上眼睛,玄墨那张熟悉的脸就如同鬼魅一般,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怎么也赶不走。
那眉眼,曾经是他在困境中坚持下去的动力,如今却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泼洒在紫禁城的每一寸角落。
万籁俱寂中,唯有玄墨匆忙的脚步声打破这静谧。
他心急如焚,脚下生风,怀里小心翼翼地揣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那是他特意为杜冥风寻来的。
一路上,他满心焦急,只盼着能快点将这份心意送达,竟全然未留意天色,已这般晚了。
待赶到偏殿门口,玄墨才猛地刹住脚步,抬眼望向黑沉沉的夜空,心中不禁懊恼万分:“我这是怎么了?脑子怎就如此糊涂。
大半夜的把人折腾起来做糕点,满心欢喜地只顾着送来,却全然忘了杜冥风,或许早就歇下了。”
他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犹豫再三,他瞧了瞧,怀里依旧温热的糕点,终究还是舍不得,就此离去,抬手轻轻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跳跃,仿若一场无声的嬉闹。
玄墨抬眼望去,心中一喜,原来杜冥风并未入睡。
可再仔细一瞧。
他不禁皱起眉头,杜冥风整个人斜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情绪低迷到了极点,仿若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
玄墨暗自思忖,莫不是因为他双手重伤,疼痛难忍,才这般消沉?
念及此处,他心里的怜惜,多过愧疚,他也未再多想,抬腿便大步跨进屋内。
杜冥风正沉浸在自己的痛苦思绪中无法自拔,忽听得门响,抬眼望去,恍惚间竟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
他使劲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果真是玄墨。
一时间,他竟有些愣神,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玄墨几步走到杜冥风的床前,缓缓坐下。
随后,他轻轻将怀里的糕点取出,轻声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是伤口还疼吗?”
杜冥风却仿若未闻,目光直直地盯着玄墨手上的东西,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玄墨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我刚才特意去给你买的,还热乎着,要不要尝尝?”
杜冥风却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别开了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你刚刚去了哪里?”
其实,他的心早已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答案。
玄墨生性坦荡,对杜冥风更是毫无隐瞒之心,直言相告,“琼华楼。”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在杜冥风的心坎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双唇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与受伤。
玄墨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说出这三个字后。
杜冥风周身的气息都变了,情绪瞬间低落谷底,仿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他心中不禁疑惑,自己不过是去琼华楼,取个令牌而已!杜冥风这是怎么了?
杜冥风静静地坐在榻上,烛火的微光在他脸上摇曳,映出他眼中的落寞与挣扎。
他紧咬着下唇,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让他问问玄墨去琼华楼究竟做什么。
可另一个声音却冷酷地提醒他:黑豹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再问下去,无非是把自己最后的尊严也碾碎在这冰冷的地上,徒增羞辱罢了。
他曾心存一丝侥幸,盼着黑豹只是信口胡诌。
可如今玄墨亲口承认,那一丝希望的火苗瞬间被扑灭,只剩满心的悲凉。
玄墨根本不知黑豹与杜冥风之间的对话。
他见杜冥风面色不佳,还以为是伤痛折磨所致,正想岔开话题,让他心情好些。
玄墨强压下内心的酸涩,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我托黑豹给你送的糖葫芦,你吃了吗?
就是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
话还没说完,杜冥风就打断了他,“我没吃……”
玄墨感觉到杜冥风,对他态度的变化,但只当他伤口疼得厉害,心焦气躁。
他赶忙打开糕点的包装,试图用温热的食物,驱散这莫名的冷意,笑着哄道:“没吃就没吃吧,这糕点还热乎着呢,要不要尝尝?”
说着,他轻轻拈起一块,递到杜冥风嘴边,那糕点散发着诱人的甜香,热气腾腾地氤氲在两人之间。
杜冥风猛地别过头去。
此刻,他的心好似被千万根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
他深知,玄墨或许只是把他当作救命恩人,或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亦或是能谈天说地的知己。
可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思,又怎能宣之于口?
一旦说破,日后怕是连这仅存的一点亲近,都要化为泡影。
毕竟,玄墨钟情的是女子,而自己从前也从未想过,会对一个同性动了这般情愫。
他爱上的,恰恰是玄墨这个人,无关性别。
只是如今,琼华楼一事,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横亘在他们中间,让他觉得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特殊对待,都成了可笑的自作多情。
既如此,倒不如趁早划清界限,也好让自己断了这份念想。
思及此处,杜冥风硬起心肠,语气冷得像三九寒冬的冰碴,“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