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璇从来没那么温柔过。
至少在萧青云印象里，从未在他面前这么温柔过。
“青云...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起兵带着大军入关的时候。”
“我因为淋了雨而染上风寒。”
“你也是这么在我的榻前寸步不离的。”
“你给我亲奉汤药，你对我无微不至。”
“这些我可都是记得。”
姜灵璇眼中闪烁着柔光，轻声道。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陷入回忆当中。
“...”
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
拿起带着汤药的调羹，轻轻放在红润的唇边吹了吹。
递到萧青云嘴边。
“不会侍奉人，就不要侍奉人。”
“你是要把我烫死吗？”
萧青云神色有些嫌弃。
咂了咂已经被烫的没有知觉的舌头。
姜灵璇眼中闪过一抹尴尬。
“抱歉...那就先放在一旁让药冷冷吧。”
“呵...”
萧青云冷冷看了她一眼。
姜灵璇瘪瘪嘴，有些委屈。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喂药。
以前哪有这样的事情？
谁有那个胆量让她做这个事情？
而且她也是照着以往萧青云的方法做的。
她张嘴，想要抱怨。
但只是瞬间又闭嘴了。
现在的萧青云怕是根本不会听她说这些。
钝痛在心中蔓延。
可她依旧要强打起笑脸。
“青云...话说起来，我们真的好久没有这么近过了。”
“从前在辽东的时候。”
“你每次都会带着礼物和惊喜来找我。”
“那个时候，我虽然面上对你冷冰冰，但是其实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辽东真的好大，但是能和我说上话的只有你了。”
“京城也好大，但是能和我说上的，还是只有你。”
“你这么了解我，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吗？”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怨。
“姜灵璇，你现在说这些话是在给我听？”
“...”
“不然呢？这里没有别人了。”
“同样的话，你是不是还对那位宁王说过？”
“能和你说得上话的，怕是从来没有我吧？”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我不看心，我只看行动。”
“我知道的，你恨我。”
“恨就恨吧，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你现在又和我说这些，那也真是好笑。”
萧青云带着冷笑，悠然道。
他是真的想笑。
虽然他这话说的有些像是在怨恨姜灵璇过往的冷淡。
但其实只是觉得她的前后行为很荒诞无逻辑。
“...”
姜灵璇愣了愣，有些不敢直视萧青云那略带着弧度的嘴角。
话虽平淡。
却实实在在让她哑口无言。
她沉默了好一会。
才开口道。
“你在怨恨我过去的所作所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向你道歉。”
“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做了。”
萧青云脸上忽的浮现强烈的疑惑不解。
“为什么啊？姜灵璇。”
“什么为什么？”
“是什么让你前后变化这么大？”
“从前你看我一眼都欠奉。”
“现在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辽东已经完完全全在你的掌控当中了。”
“我的那些旧部也是贬的贬，流的流。”
“我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的？”
“你堂堂一个万里大国的皇帝，目光为什么要局限于我的身上？”
“我对你没有任何价值了。”
“你难道不应该去看看你的臣民们。”
“就算爱美人不爱江山，也可以去看看你的李玄霄啊。”
“...”
“我在你心中难道就是个以价值论人的人吗？我有那么不堪吗？”
姜灵璇声音有些颤抖，对上萧青云那平淡但却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不然呢？”
“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辽东十万铁骑一卸甲，就把我这个辽东王软禁在宫中，我失去了最大的价值。”
“辽东旧部全部被处置，我失去了最后的价值，辽东王当即被废。”
“现在你又想在我身上榨取什么价值呢？”
“姜灵璇，不用这么惺惺作态。”
“我们大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不是的！”
“青云！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我发现我对你其实还是有感情的。”
“我想我们以后能好好的过。”
姜灵璇眼圈有些红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她？
她已经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
萧青云这种不信任和质疑，就像是一柄锋锐的钢刀直直的刺入她的心，绞痛！
萧青云真的有些倦了，强撑着刚刚呕血的身子说这么多话，真的有些难为他了。
他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有气无力道。
“你直说吧...”
“你想要什么。”
“我没那么多心力在这里和你绕弯子。”
“但凡我能给你的，都给你好吧。”
“不求你能弄死我，但求不要来烦我行不？”
“...”
“我想要你这个人！！！”
“你确定？”
“我确定！”
“那你他妈的真是太不要脸了。”
“老子为你做了那么多。”
“你愿不愿意接受，愿不愿意看我一眼，那是你的事情。”
“老子就只剩这个人了，你也要拿去？”
“一天天的腆了个大脸，你jb谁啊...”
“姜灵璇，你滚远点行不行？”
“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贪得无厌的臭脸！”
“唔咳咳...”
萧青云真的被气到了。
气得都吐血了。
姜灵璇大惊。
也顾不得他骂的这么难听。
扑上来。
“青云...青云，你别激动了...”
“我滚远点...我马上就滚远点...”
“你别生气...”
“我先给你再把太医唤来...”
“你等等...”
她拿出手帕，一点点的将他吐出的血擦干净。
真的半瞬也不敢停留了。
马上就叫了几个女官入内伺候。
又让人去叫了太医。
做完这些。
这才一个人走到偏殿。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
“呜呜呜...”
“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到底要怎么做啊？”
“一定让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我是真的真的对你有感情的...”
“你难道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再迁就我最后一次...”
“哪怕最后一次！”
“再之后，我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呜呜呜...”
“陛下？陛下？”
“谁？”
“陛下...太医请来了...”
“朕知道了...”
念及萧青云的病情。
姜灵璇止住了哭泣。
擦了擦眼泪。
这才出了侧殿。
一袭青色官服的太医弯腰行礼。
“陛下。”
姜灵璇眼中带着急切和担忧。
“先前也请你来看过了。”
“你说他只是体弱气虚，悉心修养就好了。”
“可刚刚为何又吐了血？”
“朕虽不通医理，但是这种情况明显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吧？”
“张太医，老实告诉朕，他到底患得是什么病？”
“就算是什么...什么不治之症，你无能为力，朕也不会治你的罪，只会延请天下名医。”
“但若有半点隐瞒，诛尔九族！”
这太医身子一颤，冷汗直冒。
“陛下，就脉象而言，就是体弱气虚，并无其他症状。”
“你敢以九族担保？”
“...”
“陛下，医之一道博大精深...老夫不敢断言是否有什么没有出现在医术典籍里面的病症。”
“那朕要你有何用？”
为了九族，这太医这会不能让步了，即使面前的人是皇帝。
“陛下...若是觉得微臣无用，大可将臣下狱，而又延请名医，臣敢断言，但凡是医术有成的医师绝对诊断不出第二个结果...若有，陛下可诛微臣九族！”
“...”
姜灵璇愣了愣。
神色狰狞了一瞬。
旋即平复下来。
“罢了...你去召集太医院所有人太医，来此会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