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二次东山之乱【十】
于文宏正在思考对策之时收到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书信,信中表明张朝珍派出的援兵将于次日火速赶到。
这个消息让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信心倍增。
放下书信,于文宏立刻着手部署防守事宜。他命令手下士兵严守各个山口要隘,务必将甑山河、燕子崖、龟山口、什子寨、八叠山以及百神庙等地牢牢封锁住,不给叛军丝毫可乘之机。
安排妥当之后,于文宏亲自带领一部分人马离开定惠寺,向着黄市进发。黄市距离白水畈以北约有十里之遥,地势险要。
于文宏选择在此处扎下营帐,并将营地安设在什子山下。
当天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唯有月光如水洒在于文宏的营帐内。于文宏静静地站在桌前,凝视着那张详细的地图,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许久之后,他抬手招来卢玉堂。
“玉堂啊!”于文宏面色凝重地说道,“我要你带领一队人马立刻前往白水畈驻扎。此处地势险要,乃是截断起义军退路的关键所在。务必严加防守,不可有丝毫懈怠!”
卢玉堂领命而去,迅速点齐兵马,趁着夜色向白水畈进发。
伴随着最后一道命令下达,于文宏的这张网已经形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援军如疾风般赶到战场。
于文宏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大手一挥:“进攻!”
刹那间,喊杀声响彻云霄,战鼓雷鸣,各路奇兵迅速出击。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起义军虽奋勇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
渐渐失去了还手之力,队伍开始混乱不堪。
周铁爪挥舞着大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最终还是被于文宏的部下生擒活捉;鲍世荣和陈恢恢也在混战中相继被俘;就连一向勇猛的鲍自性,此刻也只能束手就擒。
身负重伤的李公茂眼见大势已去,想要趁乱逃脱,结果一失足坠落山崖,当场毙命。
至此,于文宏竟然仅仅只用了不到短短三十天的时间,就再度成功地平定了那来势汹汹、令无数人心惊胆战的东山之乱!与此同时,以何士荣为首的数位起义军首领,也都纷纷落网,并被押送前往武昌问斩。
经历过这惊心动魄的两次起义之后,于文宏并未如众人所料想那般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黄州,反倒是毅然决然地带兵重返东山。
当他率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踏入东山这片土地时,他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要求麾下士兵迅速封锁住东山的所有出入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逃脱的缝隙。
紧接着,又派出人手四处张贴醒目的告示。
只见那告示之上赫然写道:“东山的士民百姓们自今日起所有人紧闭家门安心待在家中,如果身上家中没有私藏携带任何武器,哪怕曾经与贼人有所牵连,一概不予追究;倘若有人身上既没有乡勇的印记和名号,家中却私藏兵器,那么即便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也必将处死。”
就这样,在于文宏的严密部署之下,整个东山陷入一片紧张而肃穆的氛围之中。
于文宏亲自坐镇指挥,对东山的局势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掌控。直到五日之后,他方才放心地带领着手下将士踏上归程,缓缓朝着黄州进发而去。
一踏入黄州城,于文宏甚至都来不及换下那身已经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物,便瞧见同知正满脸焦急地快步向他跑来。
待到近前,同知赶忙压低声音,凑近于文宏的耳畔轻声说道:“大人,巡抚大人此刻正在衙门内等候着您呢!”
听到这话,于文宏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接着说道:“好,待我先回府换身衣裳,随后便前去拜见巡抚大人。”然而,同知却面露难色,连忙补充道:“大人,巡抚大人有令,要您一进城即刻前往衙门面见,不得延误。”
闻听此言,于文宏不禁皱起了眉头,只得掉转马头,朝着衙门疾驰而去。
不多时,他便抵达了衙门门口,翻身下马后,匆匆迈步走了进去。穿过庭院,来到宽敞明亮的厅堂之中,只见张朝珍端坐在正上方,面色阴沉,不苟言笑。
于文宏不敢怠慢,当即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叩头行礼,并高声喊道:“卑职于文宏参见大人!”
张朝珍依旧板着脸,冷冷地回应道:“起来吧。”
得到允许后的于文宏赶忙起身,垂手而立,口中应道:“谢大人。”
这时,只听得张朝珍突然提高声调,故作生气地质问道:“哼,我倒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究竟是称你一声于大人呢,还是该唤作于将军啊?你身为这黄州知府,理应在此坐镇指挥,统筹全局,可你倒好,竟然撇下政务不管不顾,亲自跑到前线去奋勇杀敌。真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有如此不凡的身手和胆魄!”
于文宏解释道:“大人请息怒!卑职认为何士荣造反这件事刻不容缓,万万拖延不得呀!您想,如今朝廷的大军正与吴三桂在湖口激战,杀得难解难分。而黄州是粮草和援军的必经之路,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卑职这才迫不得已出城去征集那些乡勇们击溃起义军。”
其实呢,张朝珍根本就没生气,他心里头真正担忧的是于文宏万一在外面遭遇什么不测可如何是好。听了于文宏这番解释之后,也就不再继续追问此事了。
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关于何士荣的那本密谋名册来:“本官倒是听闻,你居然将何士荣的造反登记名册给一把火直接烧了?可有此事啊?”
于文宏连忙点头应道:“回大人,确有此事。”
张朝珍追问道:“这般重要的证据岂能说烧就烧?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于文宏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回大人,按照朝廷的律法规定,但凡涉及‘十恶’之中谋叛罪行之人,无论其为首还是从众,统统都得遭受凌迟处死。不仅如此,就连那些犯人的父子、祖孙、兄弟以及与其共同居住且年龄在十六岁以上的男子们,不管他们是同姓还是异姓,亦不论其所属族类是否相同,哪怕身有残疾也不能幸免,一概处以斩首之刑。”
“即便是这些子孙确实对谋逆之事毫不知情,但只要年纪在十一岁以上,仍需接受阉割之刑,并被发配至边疆地区,终身为奴不得翻身呐!”
顿了顿,接着说道:“大人您想想,如果卑职当真按照这份名册去执行抓捕和惩处,恐怕整个东山、麻城等地都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必然会导致民心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到那时,社会秩序混乱不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所以,卑职才出此下策,一来是打消百姓信中的恐惧,二来是怕日后有人拿出这个名册来做文章,故此才将其烧掉。”
此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张朝珍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之色。
随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香茗,亲自递到于文宏面前,和声说道:“好了好了,看你这一身狼狈模样,快去换件干净衣裳,好好洗漱一番再来回话。”
于文宏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