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要送我走?”她已经在家了,还能到哪去?安琪惶惑不安。
“你是从光明神殿跑出来的,难道你觉得神殿那边真的不会追究吗?”
“他们……追究我?”安琪满眼不可置信,她甚至没追究他们冤枉自己呢!
“他们随时有可能到来,罗素家族可能会因为你蒙上对光明神不敬的罪名。”丹尼尔循循善诱,“祖父不是你一个人的祖父,他是罗素家族的掌舵人,他必须要为所有人考虑。你要知道,如今家里和从前不一样了。”
安琪抖得愈发厉害,脸色惨白无比,“所以,所以就要牺牲我吗?可我没做错,我没做错!”
她能一直撑到现在寻找机会逃出来,全靠这股信念支撑:她没做错!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丹尼尔立刻表明立场,坚定地站在了可怜的堂妹这边。
“你是安德烈最在意的亲人,安琪。”丹尼尔看起来十分悲伤,“我不想看到他一离世,他唯一的妹妹就被送到某处无人知晓的乡下,嫁给一个在高庭无人问津的老乡绅,那不是你应该过的日子。”
安琪已经彻底呆滞了,她似乎完全被丹尼尔描述的那种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人生吓到了。
“不,不……”安琪几乎要被绝望吞噬,她反手抓住了丹尼尔放在躺椅边沿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
“帮帮我,丹尼尔,你必须帮帮我!”安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了眼泪,但这会儿还是委屈地哭了出来,她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团糟的样子。
她拼命想着能帮自己的人,然后抓紧丹尼尔的胳膊摇晃说出了那个名字,“凯瑟琳,也许凯瑟琳可以……”
“她甚至没来参加安德烈的葬礼。”丹尼尔立即打断了她,“就算安德烈为奥兹勒战死,也不过如此了。看清现实吧安琪,当时她会带你回来,也不过是碍于在众人面前,想要保住仁爱的名声。要成为帝王的人哪里会有感情呢?你看看祖父,他侍奉了国王陛下半辈子,可现在还剩下什么,那些人没有心的!”
安琪如遭雷击,但又觉得丹尼尔说得是对的。
“你是骑士的后代,安琪,你必须学会靠自己了。”丹尼尔掰正了她的肩膀正色道。
靠自己?安琪心中升起巨大的茫然,这几个字对她来说太陌生了,从小她受到的教育就是,一个成功的贵族小姐是不需要靠自己的。
“我,我要怎么做?”安琪完全没了主意。
“你不该灰溜溜地被赶出高庭,你才是代表正义的一方。”丹尼尔用掌心包裹住她颤抖的手,像医生按住待解剖的青蛙,“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安琪,你明明知道该怎么做的。想想你碰见的那个可怜的姑娘,她有可能至今都还在遭遇着不幸,告解室的地板缝里说不定还嵌着她断裂的指甲,有人应该为此接受审判!”
没错,没错!——安琪无法控制地随着丹尼尔的每句话点头!
可随即她又抓紧了膝盖上的毯子,瞳孔因惊惧放大,“可我们能对抗整个……”
“不需要对抗,只需要尖叫。”丹尼尔引导她指尖抚过自己坑坑洼洼的瘢痕,“当你在高庭公开审判庭上展开证据,所有贵族,不,还有高庭所有民众,都会看见罗素家的女儿不是躲在丧服里的懦夫。”
他向前倾身,两人贴得更近,现在他们倒真像是亲密无间的亲兄妹了,丹尼尔如同恶魔般蛊惑着眼前的少女,他太明白她要听什么了,于是给出最后一击:“而安德烈兄长会以你为荣的,他的坟茔上会被堆满代表正义的白色百合。”
安琪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但恐惧慢慢褪去,她也不再颤抖,眼中现出狂热,她完全被丹尼尔说服了。丹尼尔此时直起了蹲到酸麻的腿,并将安琪也拉离了那个避难所一样的躺椅。
“我当然会帮你的,证据,证人,但我们得悄悄的,还要尽快……等你将那个维恩特莱送上绞刑架,谁还会在意你小小的逃亡呢?”他温柔地轻拂着安琪那头乱发,“人们只会记得罗素小姐撕开黑暗,为正义而战的英姿。”
…………
如果光明教会能让她活下来的话,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