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亲口和阿采说自己的身份?
古画师和古夫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
不不不,他们不要。
古画师皱眉,开口说道:
“这样会吓坏她的,我们不能说。”
古夫人点头,表示赞同古画师的说法。
谢云鹤站在阿采的角度说道:
“我觉得阿采应该可以接受你们的新身份,她很喜欢你们……”
听到谢云鹤的话后,古夫人的面上更显得忧愁。
“喜欢?那就更不行了。”
谢云鹤不解地问道:
“为何这么说?”
古夫人解释道:
“这可是有先例的,我认识一个梳子精,她在家梳头发的时候,吓坏了一个入室的采花贼,人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梳子精?
谢云鹤的好奇心被提起了起来,问道:
“怎么吓坏的?”
古夫人回想了一下,平白直叙地讲了她知道的信息。
“梳子精与我们类似,都属于器物成精,她的身体就是由头发和木梳子组成的,她梳头发的时候自然需要将全身上下的头发全都梳一遍,那采花贼看到了床边摆放的衣服,还以为美人没穿衣服,结果刚巧看到了她的本体……”
谢云鹤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色欲熏心的采花贼半夜来到了美人的屋外,从窗户处看到了床上铺展的衣物。
采花贼被惊得不行,难道……美人此时竟是未着寸缕的状态?
他兴奋地进入屋内,朝着背对着他并且一袭黑发遮身的美人走去。
听到了动静,正在用梳子梳头的美人转过了身来。
采花贼想象的场景全都没发生,美人转过身来后,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芙蓉玉面,而是如瀑布般的一袭黑发……
古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个采花贼被救活后,哭着在执法队面前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说自己见到了妖孽,还好没人相信他,执法队按照蘑云城的律法将他关进了牢里……现在他整个人都是疯疯癫癫的……”
古夫人试图用这个例子告诉谢云鹤,一般人是无法接受他们的身份的。
“采花贼在知道梳子精的身份之前多喜欢对方呀,后来还不是见到梳子就疯得不行……”
古画师在一旁感同身受地点头。
谢云鹤沉默了一会儿。
精怪的思维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吗?
采花贼不是喜欢梳子精,只要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采花贼估计都会喜欢的。
这种喜欢并不能够等同于阿采对古家夫妇的喜欢。
谢云鹤的目光扫过眼前一人一镜形态的古家夫妇。
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了。
谢云鹤毫不留情地说道:
“晚了。”
晚了?什么晚了?
就在古家夫妇一头雾水的时候,“嘎吱”一声,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古画师朝着门口看去,然后整个精怪都僵在了原地,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铜镜中的古夫人虽然没有转过去,却也从古画师的神态中看出了来人是谁。
当然,这也很好排除。
古家中就五个人,四个都在这里了,只剩下一个阿采在外面。
屋内的气氛略微有些凝滞。
“阿采,你怎么还没睡?”
古画师沉默了一会儿后,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阿采走进了屋内,目标直接地来到了桌子旁。
谢云鹤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给她让出了位置。
阿采沉默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铜镜,往里头看去。
谢云鹤闭着眼睛都知道,古夫人此时肯定已经跑到了其他镜子里去了。
这对夫妇可是很擅长做鸵鸟的,如果周围有沙子,他们肯定会一脑袋扎进去。
果然,阿采一无所获地放下了手中的铜镜。
她常年挂着笑意的脸此时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阿采朝着古画师看去。
古画师不清楚阿采刚刚在门口听到了多少,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另外几人身上,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而看起来修为高深的谢云鹤和凌皎皎又全程没有提起这事,他就给疏忽了。
他负隅顽抗地又说了一遍:
“阿采,你怎么还没睡?”
古画师试图用日常的话语来粉饰太平。
“我都听到了。”
阿采忽然说道。
古画师沉默了下来。
这个场面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的脑子宕机了。
谢云鹤朝着古家夫妇看去,目露怜悯。
他在听古夫人交代他们精怪身份的时候,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他就意识到了阿采去而复返了。
或许是她去茅房看过了,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她又回来了。
谢云鹤知道无论如何,古家夫妇的身份都瞒不住了。
与其被他这么一个外人戳穿身份,那还不如他们自己坦白从宽呢。
可惜这对夫妇就是不肯向阿采透露自己的身份,宁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掩耳盗铃。
“我都听到了,你们不是人……”
阿采重新拿起了桌子上的铜镜,并朝着里面看去。
始终不肯在阿采面前出现的古夫人终于不躲了,她的身影浮现在铜镜中,逐渐变得清晰。
古夫人小心地看了一眼阿采,小声说道:
“阿采,我们……”
阿采抿唇,脸上再次有了表情,她将腮帮子鼓了起来。
“你们说你们是精怪,可是哪有你们这么蠢的精怪?”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们说为了方便娘亲看自己的绝世美貌,这才在家里摆了这么多的铜镜,可是我从没见到娘亲用这些铜镜照镜子……”
“你们从来不喝汤水,每次我一转头,你们的汤碗里就空了,还说已经一口喝完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在外摆摊卖画,你们却说是白天有人上门买走了画作,我白天要去私塾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但是我问过隔壁五岁的二牛,他说白天根本没有人来过我们家……”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流汗和流泪,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直到我见到了外面的人……”
“爹爹的书房中挂了很多娘亲的画像,我觉得有些画像看起来太过于眼熟了,和我小时候的娘亲长得差不多,原来那些是娘亲一年换一次的纸皮……”
阿采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自己发现的不对劲。
别说是古家夫妇了,就连听众谢云鹤和凌皎皎都震惊了。
你们就是这么隐瞒精怪身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