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玺喘口气,让胸腔里的痛意消停一会儿。
“姜夕政,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陈玺还是没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虽然知道这样会死,可他就是抵不住这天大的诱惑。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死得明明白白。
带着遗憾去死,他到了黄泉路上都会觉得不甘心,会气得连喝三大碗孟婆汤。
陈玺没等来苏倾玥的回答,有时沉默无声,但却震耳欲聋。
很显然,姜夕政知至今还不知道被他害死的太子兄长,还有一个女儿。
而这个女儿,被养在苏记恩名下,养得还极好。
“那么——”陈玺好奇止不住,连自己一开始的初衷都被他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苏记恩知道你的身份吗?”
如果苏记恩知道,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个深得姜夕政信任的丞相,从一开始就在糊弄欺瞒姜夕政这个天子呢?
陈玺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毕竟以苏记恩的人品,他可不是那种大义之士。
而且苏记恩在成为苏丞相前,可是还未成为皇帝的姜夕政的门客。
所以,苏记恩既有可能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只是他太贪了,太想要林相乘龙快婿这个身份,也想要林相这个岳父对他的托举,甘愿被戴绿帽子做接盘侠。
陈玺觉得自己悟了,参透了一个了不得的真相。
苏倾玥见陈玺叭叭了半天,终于叭透真相,她才开口:“一切若你所想。”
“陈玺,我的愿望是整个天下,这其中也包括你身后的陈国。”苏倾玥盯着陈玺的眼,看着他眼中情绪流动,她说:“你知道我做得到。”
陈玺信。
“所以?”陈玺这会是真的没懂苏倾玥要对他说什么,以及她说那话的动机又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他知道她的身世秘密,在他临死前大发善心和他说说话,让他走黄泉路时能安分一些,别胡作非为?
陈玺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苏倾玥没那么善良。
一个烧了质子府,让整个府邸的人葬身火海,又毁掉王公重臣之家引以为傲的子弟继承人的人,可没那么善良。
成大业者,善良乃是大忌。
“你现在有两条路能选。”苏倾玥也不跟人废话,开门见山的说:“其一,是我带着伤残的你上战场,踏破你陈国一座座城池,杀到陈国都城,血洗皇城。
其二,代表我做说客,说服你父王臣服于我,做我的臣子。”
陈玺听完苏倾玥的话,并没有感到半点的高兴,两个选择都不好。
第一条路,是苏倾玥完全能做得到的。
第二条路,是父王不可能答应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他将今日谈话一一说给父王,父王自有定夺。
可真的臣服,去做苏倾玥的臣子,陈玺不敢想那个局面……
他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苏倾玥让他二选一,是将他后路都堵死了。
陈玺甚至都不需要问出口,他相信就算他不作选择,苏倾玥也会按照她自己的路走,之所以让他二选一,不过是征战天下的过程中难得的怜悯之心。
他是开始,绝不会是结束。
五座城池,是苏倾玥给陈国的震慑也是警告:服从,那就休战。不服从,那就打到你趴下,打到你心服口服,将你最后一点尊严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
陈国亡国,似是已经注定。
可是好不甘心呐,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可胜负已分。
“苏将军,我不能答应你。”陈玺想,他作为陈国大皇子,作为父王培养的王位继承人,他无法答应苏倾玥,以说客身份说服父王臣服苏倾玥。
这对父王来说,来自亲生儿子的背叛,无异于万箭穿心。
对于陈国子民来说,亦是背叛。
“你是战场将军,应该明白国之尊严。”陈玺无可奈何一笑,他倒是想做战场上的逃兵,可他做不到:“男儿有血性,我宁可你杀了我,也绝不会做你的说客。”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苏倾玥声音冷漠,她眼神嘲弄的看着宁死不屈的陈玺,一针见血指出:“你只是输不起罢了,别把自己说得好像很伟大的样子。
你若真的爱你的国家,爱你的子民,就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牺牲他们成全你所谓的男儿血性,国之尊严。天下万民从不在意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他们只在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能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陈玺一怔,遮羞布被扯下来,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觉得在苏倾玥面前,他藏不住秘密,他在她面前无地遁形,他的阴暗,他的自私,他种种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她总你那个精准无误的一击即中。
“你说得这么好听,怎么不在醒来之后自我了结?”苏倾玥的质问震耳欲聋,“还是你觉得,你的父王有扭转局势的能力,能拯救你于危难之中,你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陈玺无言以对,不知作何回答。
苏倾玥质问字句直击要害,让陈玺一默再默。
“还是你更能接受我攻破一座座城池,杀到陈国都城,将刀架在你父王脖子上,让他俯首称臣。只有他的下场也如你一般,你才能接受?”苏倾玥托脸,她是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行性,“这样,你们才能对陈国百姓有个交代,对吗?”
毕竟,他们可以说:你们看,不是我们不反抗,是敌人太强了,我们没有办法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命都不在自己手上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
“怕死就是怕死,怕被陈国百姓指着鼻子骂没血性就怕,这不丢人。最怕你们这些到道貌岸然的人,却要拿最无辜的百姓和家国做挡箭牌,来成全自己的大义与声明。”苏倾玥冷嗤一声,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玺,“我成全你。”
正好,她需要一个国家落脚休息,那就拿下陈国好了。
等拿下陈国,转身搞定大夏,之后再是其余诸国。
有这两国先例在,会很顺利。
“等等——”陈玺见苏倾玥要走,他忙叫住人,“我愿意做——”
“来不及了。”苏倾玥打断陈玺的话,她头也没回:“早知如此,何必端着?你好生养伤,我送你父王与你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