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场面陷入一片死寂，苏渺和方正像木雕般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还裹挟着一丝尴尬。
高建民率先回过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活像京剧里的变脸。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苏渺和方正，大声质问道：“你们是谁啊？怎么偷听别人墙角？”
方正见状，急忙高高举起手中的袋子，说道：
“大哥，我们是苏记食铺的，有位高德民同志订了卤味和柠檬鸭，让我们四点之前送过来。”
“什么柠檬鸭？这是……已经花钱买了的是吧！”
高建民一边说着，一边抽着鼻子，使劲嗅着袋子里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垂涎，就差没把 “想吃” 二字写在脸上。
“高同志付了一半定金，送过来之后还要再付一半的尾款。”苏渺回答道。
听到还要付一半的钱，高建民原本伸出来要接袋子的手猛的收了回去，胳膊还不小心碰倒了门边的扫帚。
扫帚到底，“哐当”一声敲在痰盂上，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格外刺耳。
“大嫂，这是大哥买的东西，他不在，你快点来付钱吧。”
高建民的妻子迅速转头，对正在小心翼翼扶老太太起身的大嫂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下达命令。
大嫂连忙走出来，看到方正手上拿着的两个大袋子，吓了一跳。
“这……这是定了多少的菜呀？还要付多少钱。”
苏渺回答道：“定了五斤卤味和十斤白切柠檬鸭，还需要付26块钱的尾款，这是订购单子。”
大嫂看了看苏渺手上的单子，的确是她丈夫签的字。
她知道丈夫为了今天给老娘过寿，去定了熟菜，但没想他定了这么多啊！
如今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寿宴肯定是做不成了，原本要请邻居们来吃饭的计划也泡汤了，这一大堆菜可如何是好？
听到是卤味和一道以前从未吃过的菜，高建民催促道：
“大嫂，既然是大哥订的，那你就把钱付了呗。店家辛辛苦苦送过来的，别耽误了人家做生意不是？”
“是啊，大嫂，虽然不去请邻居们了，但是我们自家还是可以吃的嘛。诶哟，定了这么多，吃不完还可以放进冰箱慢慢吃！”
高建民的妻子也在一旁帮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好家伙，真是又馋又贪啊，算盘珠子都快蹦到苏渺脸上了。
她瞧着高建民夫妇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反感，面上却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
大嫂面露为难，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犹豫片刻后对苏渺说道：
“姑娘，你看我们家这情况，实在是用不了这么多的熟菜了，这大几十块的，买回来吃不了也浪费了。”
苏渺虽然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生意归生意，别人家的事情犯不着让她来吃这个亏。
“阿姨，我们家订货的时候都会和客人说好的，付的是定金，后续即使不要货，也是不能退款的。
而且我们做的是新鲜吃食，放不了，一般都是按量来做，如果客人都是定了又不要，我们也会有损失的。”
“是啊，大嫂，别为难人家做买卖的了，赶紧掏钱吧，你家吃不完这不是有我们的嘛！”
高建民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停地煽风点火。
苏渺心中暗暗“啧”了一声，心想有这种家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让她不禁想起那个如愿吃上免费牢饭的柳明。
这家的大嫂试图和苏渺商量一个折中的办法：“姑娘，能不能这样，我要一半，退一半，这没碰过的熟食你拿回店里应该还能卖的，我给一点损失费行不行。”
“诶！大嫂，一半哪够分的，人家都已经送来了，怎么能让拿回去了。”
那大嫂想和苏渺商量一下，却总是被小叔子夫妇打断，烦躁地说：“这是为老妈生日定的菜，你们把德民气走了，那你们来付这个尾款，然后熟菜我们两家平分！”
“我不干！又不是我主动的去定的，凭什么要我掏钱！”
眼看着一家子又要吵起来，苏渺举手喊停。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想在别人掰扯不完的家事上浪费时间。
其实这个大嫂说的一点也是对的，这个熟菜是新做的，拿回去还是可以卖的，那就商量一个让她没那么吃亏的方案。
“阿姨，按约定我们是可以不退定金也不交付货品的，但是我们新开业高叔叔就来帮衬，我们很感激，所以还是可以协商解决一下。
您丈夫昨天来定的时候，我们是按优惠价卖给他的。如果您今天要改变昨天的订单，那就得按今天的价格来算了。
而且我们两个人跑了老远过来送货，这个路费也是要补给我们的。
您看看这样行不行，定金肯定是不退了，我们给您两斤卤味和两斤柠檬鸭，这样我们两边的损失都能减小。”
那位大嫂听后，立即点头：
“好好好！那就这样吧，真是太对不住了！以后我们经常去支持你们家的生意！”
为什么都是留两斤，因为大份量的外送苏记用的是大一些的打包盒，一盒两斤，如今只要各拿一盒就可以了。
留下了足量的熟菜，苏渺和方正就告辞离开了。
方正骑着车，摇了摇头，郁闷地说：
“竟然遇上这样的事，第一笔送货的买卖没做成，要是我早一些来送，说不定他们还没吵架，买卖就做成。”
苏渺心态却调整得很好：“没事的正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子的突发事件也不是我们能未卜先知的，遇到了想办法解决就行。
就像现在，我们的菜是三点多出炉的，回去还能卖，折算下来赚的钱还多了一些呢，我们也算成交了一半了。”
两人正说着话，车子路过一处围起来的工地旁。
此时，一群工人神色慌张地往外跑，其中一个工人身上还背着一个工友，工友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有人看到路过的方正，眼睛一亮，大喊了一声：“小方！是小方！快等等！救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