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起去。”
乔风意看着宋枳软，“此行要去的地方不少，你不会武功，需得有人在身边保护你。”
“我陪你去。”
晏骜川握着人的手，眼神尽是不放心，“待会儿我去同刘昆将军说一声，再……”
“你以为加入了龙卫军是儿戏？”
宋枳软手肘碰了下人的胸膛，“你哪能说走就走，有乔姐姐陪着我，能出什么事。”
“可是……”
晏骜川抿紧唇，眼神直直锁住女子的面庞，“……”
“他不舍得和你分开。”南许看不过去了，直接替人说出来。
宋枳软愣了下，晏珺等人都在这儿，她面颊微热，偏开脸道：“楚州、光州离这儿都不算太远，我……会尽早回来的。”
晏骜川勾着她的小指头，悄悄捏了捏，声音闷闷的：“我回去给你收拾行囊包袱。”
“嗯……”
宋枳软转头，对乔风意道：“姐姐，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麻烦我了。”
乔风意弯起唇，摸了下她的脸颊，“你是我的妹妹，为家人做事，应该的。”
南许清了清嗓子， 小心翼翼凑过去，“可是我也舍不得你，乔乔，
一想到要跟你分开一段时日，我的心口就痛痛的。”
“心口痛？”
乔风意抬眉。
南许用力点头。
“心口痛就去看大夫，我治不了。”乔风意颔首。
南许：……
军备调换一事，事态紧急，宋枳软和乔风意也不得耽搁太久，请来花大娘商议了一番，那新的铺面虽然租赁了下来，暂且先不开业。
手头的事情太多，宋枳软的确也无暇分神，再去料理新店的事。
请花大娘招募了数百位靠谱的伙计，先前都是在码头帮忙运货的，都有经验，又雇来了船员，连带着租了几十艘大货船，用以运送货物。
留给宋枳软准备的时日不多，决定行动的第三日，晏骜川已经整理好了宋枳软所有行囊。
“这个是风寒药，我今日训练完后，去药铺买的，那大夫说是最好的，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坑我，
你若是不受风寒自然是最好，但行船路上难免吹风，你底子弱，千万要多加衣，不要着凉了，
万一真的不舒服，也要及时吃药。”
晏骜川整理着药箱子，絮絮叨叨：“给你带了八件厚冬衣，在船上的时候就别那么爱漂亮了，将厚袄子穿了，才不会着凉。
还有啊，要按时吃东西，你每日起来，要吃早饭，不要以为我不在你身边了，就没人监督了，
我同乔风意说了，你要是哪一顿饭少吃了，我可是要找麻烦的。”
“虽然是行船，也不要太靠近水边，更不要玩水，你不会水，一定要当心些。”
宋枳软听男人啰嗦了快半个时辰，失笑地靠在床边，“我还以为是见着银柳了，
同老嬷嬷似的，就听你说个不停。”
晏骜川倒是严肃，瞥了她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少嬉皮笑脸，
记住了，不要吃生水，不要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记得吗？”
宋枳软佯装头痛，捂住脑袋，“我五岁的时候，我爹才跟我交代这话。”
“少嫌弃我。”
晏骜川弯腰靠近，戳了下她的额头，“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第一次自己出远门，你可别把我媳妇儿弄丢了。”
“是你媳妇儿嘛？”
宋枳软清了清嗓子，眼珠瞥向一旁，“我记得好像还没成亲吧。”
“那前两日，是谁在我兄长面前，说什么一家人，还说是我的兄长，就是她的兄长。”
晏骜川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着人。
“……”
宋枳软极轻哼了声，“你倒是会拿我的错处了。”
“不敢。”
晏骜川坐在床边，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这个给你。”
“什么时候抽空给我绣了个帕子？”宋枳软揶揄。
“我要是有这个手艺就好了。”
晏骜川将帕子打开，里头是两枚簪子，一枚形若海棠，艳丽多娇；另一枚精雕为木槿，栩栩如生，干净明朗。
“怎么又浪费钱？”
宋枳软的确许久没有买过首饰了，嘴上虽然责怪，心里还是喜欢得紧，“我首饰多得很，你这又花了多少银子？”
晏骜川掐了下她的脸蛋，“这簪子，你得时刻带在身边，知道吗？”
宋枳软隐隐觉得男人话里有话。
“怎么了？”
晏骜川将帕子小心放在一旁，拿起木槿花簪，小心翼翼取下簪头，簪身中，竟有白色粉末堆积，“这药叫断生，沾染了一丁点，顷刻间毙命。”
宋枳软怔住。
“这个，看好了。”
晏骜川将海棠花簪子拿起来，小心拨开花蕊，整个簪头掉落，形成一个针筒，“这是毒针筒，唤绵柔针，
对准脖颈，或是裸露出来的皮肤，用力吹动，毒针射出，针落，气断。”
“这……都是武器？”
宋枳软讶然，“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买了簪子后，拿去武器铺改装的。”
晏骜川将簪子重新扣好，“你一定要小心使用，千万别伤着自己了，我方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宋枳软点头，“记住了。”
“使用一遍，给我看。”晏骜川仍是不放心。
宋枳软轮番试了一遍，确认操作无误，晏骜川才道：“平常不要轻易碰，毕竟我不在你身边，
乔风意虽然在，但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你，记得，若是遇上了歹人，就用这两个对付他，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
宋枳软心底一暖，笑：“记得，用这个对付歹人。”
额头被人轻轻敲了下。
“不是这句。”
晏骜川捧着她的脸，捏了捏，“再回忆一下，先前，我是怎么同你说的？”
先前……
宋枳软恍然大悟，“逃跑。”
“对，你毕竟不会武功，这两个玩意儿，是给你拖延时间用的，起到一点威慑的作用也好，
最要紧的，还是撒开腿跑路，知道吗？”
晏骜川想了想，继续道：“还有我上回，教你的那几个防身动作，平常没事的时候多练练，是有用的。”
“知道了。”
宋枳软揽住他的脖颈，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
小姑娘没由来的撒娇，令晏骜川一时间不太适应。
“好好的，跟你说正事呢，你这是做什么……”
“想抱抱。”宋枳软声音软乎乎的，叫人怜爱。
晏骜川心跳跟着加快许多，清了清声，手掌不自觉覆上人的后脑勺，“软软，
不管遇到了多大的困难，不管遇到了怎样的危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坚持下去，
你要记得，我还等着你回家呢，家里还有个人，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
“扑哧。”
小姑娘在他怀里笑出了声。
晏骜川抬眉，揪着人的脸颊，“笑什么？”
“就是觉得你长大了，竟然还知道同我说这些。”宋枳软起身，笑眼看着他。
“我本来就比你大。”
晏骜川看出对方笑容里的深意，没好气道：“不要以为，你比我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就自恃长辈了。”
“哦。”宋枳软怕这人又生气，憋着笑。
晏骜川顿了下，还是有些好奇的，“前世的我…是什么样的？对你好吗？”
宋枳软闻言，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夜在宫中醉酒的场面，声音缓慢说。
“你啊，一直都对我冷冰冰的，故而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以为你很讨厌我。”
晏骜川愣了下，嘴唇动了动，小声：“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我记得，你有一次打胜仗归来，可威风了，我提前一个月准备，想给你操办庆功酒，
但那次庆功酒上，你一见到我，酒杯都没端起来就走了，害得群臣议论我，肯定是哪里得罪了你。”
宋枳软想起那一次，都还忍不住气笑：“你自己想想，我要是能从这些表象中认为你还有一点喜欢我的可能，那我不是有病吗？”
“……”
晏骜川垂着眼睑，避开她的视线，揉搓着她的发丝，无地自容，“软软，我这个人最要面子，
尤其是先前，你也见识过我那副嘴脸，我头一回喜欢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同姑娘相处，
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力，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所以手段太幼稚了些，你别计较我先前做的不好的地方，好不好？”
宋枳软同晏骜川相处这几年，早就将人的脾气摸清楚了。
嘴硬、要面子，本就是少年人的保护色。
“我要是计较你，怎么还会跟你在一起呢？”
宋枳软摸了摸人的脸颊，“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不是，你也不是，
可就是因为彼此的不完美，我们的结合，才促成彼此成为更好的人，弥补对方的缺陷。”
“你好会说话。”晏骜川嘟囔了声：“我笨嘴拙舌，就算到了如今也是如此。”
“我就喜欢笨嘴拙舌的。”宋枳软戳了下他的嘴角。
“我虽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我想，我应该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晏骜川认真说：“所以你说我对你冷冰冰的，可能…真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吧，
我太喜欢你了，但你…嫁给了旁人，当然不是怪你，是我自己不懂得争取，太笨了，
因为感情太深，却又身处尴尬的处境，所以才会装得那样冷冰冰吧。”
宋枳软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面上还是拿他开玩笑：“你倒是会为自己辩驳。”
“不是的。”
晏骜川正色说：“我只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是这辈子的我遇到这种情况，兴许……
兴许还是会重蹈覆辙吧，或许司马珞说得不错，我本身就是个胆小鬼，
尤其，在不确认你对我的感情的时候，我挺自卑的，我怕你不喜欢我，我也觉得我配不上你……”
唇上抵来一道温凉。
女子指尖贴在他的唇间，缓缓撤开，搂住他的脖颈，轻声纠正：“你不是胆小鬼，你是我的英雄。”
晏骜川扬起唇，“多亏你重生了。”
宋枳软顿了下。
“要不是这样，恐怕这辈子，我不会这样幸运。”他低声说。
宋枳软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重生包括前世发生的，都是自己心里的一道坎。
没想到在晏骜川的眼中，却是庆幸。
“要不说呢，咱们是心有灵犀。”
晏骜川耳畔传来小姑娘一道喟叹。
随之脖颈上的柔荑撤走，宋枳软起身，走到书架下，抽出了长屉子。
“——”
晏骜川只瞧蹲下去的女子用尽全力，也搬不动屉子里奇长无比的匣子，只能将匣子极为艰难地拖到自己跟前，还险些摔倒。
晏骜川连忙接过，只是连他自己都被手里头沉甸甸的重量惊了下。
“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宋枳软气喘吁吁，笑盈盈看着他，“也不是只有你帮我准备礼物的。”
晏骜川小心翼翼将长匣子打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柄玄铁所制的长戟，通身奇长无比，粗细适中，两处刀头形状不一，顶端利尖，四角之刃仿佛藏着修罗之力，削铁如泥，寒芒难掩。
戟身中央有一道明显的痕印，晏骜川尝试握住两头，果真从中断开。
他情不自禁起身，双手挥动双戟，身形甩动，招式利落。
长戟在宋枳软手里，连拖动都艰难，到了晏骜川手中，便似量身定做一般，白刃磑磑，矛戟交错。
“这是…给我的？”
晏骜川握住长戟，手感异常好，心底是拊操踊跃。
“真吓人。”
宋枳软感慨：“我连拖动都这样艰难，你竟然耍得这样威风。”
“真是给我的？”
晏骜川睁大了眼，直勾勾盯着她。
“除了你，我还有第二个未婚夫君吗？”
宋枳软瞧人如此兴奋，不自觉弯起唇角，“喜欢吗？”
“喜欢极了。”晏骜川将长戟合二为一，置于桌案上，将宋枳软一把抱起来，吓得小姑娘惊叫了声。
“做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晏骜川自然不听，抱着人在半空中掂了两下，“你怎么想到要给我做这个？”
宋枳软忙勾住人的脖子，“我还不是那日，看见苟逞有兵器，你却赤手空拳。”
“心疼我了？”他抬眉，一颗心都快被小姑娘融成糖水了。
“我才没有。”
宋枳软哼了声。
晏骜川见小姑娘嘴硬，将人放在床上，挑起唇笑得恶劣，“宋姑娘，你说说，我该怎么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