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流看他这疯样，可不能真的在茶楼里打。
于是，江水流将仙剑倒转，以剑柄敲在司徒志的手腕上，瞬间将他的剑给打掉。
司徒志一脸不解，直至注意到这里是茶楼，立刻也反应过来。
“也对，这里不是斗剑的地方。我们换一个地方，不管是哪里，只要你开口，我来安排！”
二人双双收剑。
江水流也不再装作高深莫测，微微点头：“比剑只是其次。若是你我二人的剑道对决，当真可以让一位六品重新江湖，延缓当前武林的颓势，我江水流岂会退缩？”
“哈哈，江兄弟你是痛快人！”
司徒志厚着脸皮笑道。
想起自己先前的嘴脸，他倒也没有年纪和身份上的包袱。
对就对，错就错。
“我司徒志出言不逊，在这里给江兄弟你赔个不是。”
“如果江兄弟觉得这样诚意不够，作为补偿，以后江兄弟想要比剑了，只管找我。”
江水流本来听到前半句，还觉得司徒志这家伙光明磊落，拿得起放得下，确有武林前辈的风范。
可是这老小子的后半句是什么东西？
江水流都怀疑司徒志是不是在奖励他自己。
但眼下。
这都只是小事。
他作为生在这武道没落之年的武人，同样想要为了改变这所谓的现状，做出一点贡献。
二人重新坐到了茶桌前。
江水流问起了司徒志可有想法要如何改变现状？
司徒志仍旧是老一套。
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凑在一起，将敝帚自珍的武学散出来，并由前辈高人进行免费的指点，集结江湖之力来拖慢这个进程。
江水流听完方案，不禁摇头。
司徒志的徒劳无功，终究是有原因的。
武道的没落。
武道前路不通只是其中一个很小部分的原因。
倘若只是因为这个。
那么，司徒志的祖父“司徒玄”，早在当初他们发现“前路不通”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类似的应对方案。
这才有了诸如司徒志这一代，目前扛起武林最后门面的一群五品高手。
可是，这办法治标不治本。
病人尚且能明白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武林的没落并不止是在前路不通，更是因为“工业时代”的到来。
火铳打破了武人们最引以为傲的力量。
如果执意选择硬碰硬，那么已经从五绝中被除名的唐门，就是最典型的下场。
正如武人会因为火铳，选择对掌握着更强力量的朝廷妥协。
他们明知斗不过。
那么，接下来能做的就是顺应这个时代。
争取能让武人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找到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土壤。
这也是江水流的观点。
他有了前面的铺垫，已经证明自己的心志。
是以，司徒志这时候可以冷静下来，倾听江水流的意见。
他这人并不傻，也并不混。
只是，随着实力的提高，很多时候习惯了用动手代替思考。
一旦沉下心来。
很多事情，江水流与他说起来就不费劲了，一点就通。
其中，江水流提到了一个设想。
那就是将剑客与剑舞放在一起，以剑舞作为剑客的延续。
诸如此类，具有不同禀赋与条件的江湖高手，都要选定一种东西来作为寄托。
以填补江湖瓦解之后，他们各自的生态位置。
至于泰山派。
他们只要有办法养活自己，并且将属于泰山派的东西传承下去。
自然而然。
等到“工业时代”发展到了一个进无可进的地步，那些人自然会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他们过去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这就是武道的生路。
司徒志闻言沉默了良久。
说到底，武人身上的那种骄傲，都是他们在过去日夜的苦练中，洒下不知道汗水才培养出来的。
这种东西，过去在司徒志看来是一个武人的底线。
假如真的学会了弯腰，那么这辈子就再没有办法停止走路了。
江水流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武道没落已经成了定局。
只靠他们几个人的力量，兴许可以像三十多年前的“诗酒剑圣”一样。
这位六品半仙横空出世，拳打五绝，脚踏五岳。
那是真的给武人们大出风头了。
但问题在于。
昙花一现的繁荣，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假如这世道注定要变化。
那么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摆在武人的面前。
——养家糊口
从前，他们背靠门派前人攒下来的底子，可以很自豪的说一句“衣食无忧，几代不愁”。
奈何这世道的变化太快。
从前经营布匹的布庄，假如没有及时更换朝廷的织布机，那么他们面对布匹价格数十倍的下降，最终只会惨淡收场。
这是江水流在亲眼目睹大明日新月异的变化之后，得出来的体会。
哪怕是四喜茶楼。
这座扬州最出名的茶楼。
保不齐，将来工业部又搞出了“制茶机”，就有可能分走四喜茶楼的客官。
江水流居安思危，时常琢磨全新的茶种与饮品。
这同样是在主动适应这个时代的变化。
不得不说——
司徒志成功被江水流说服了。
正如江水流所言。
他不能让门人弟子挨饿受冻，然后跟着自己呐喊要恢复武林的荣光。
这不是坚定，而是一种愚蠢。
“江兄弟的设想很好。这样，我这就登门拜访其他门派，与那些掌门一同商量，如何有序推行这事。”
“假如，咱们武人真的可以熬过这次大劫，将来肯定要给江兄弟你立一座生祠。”
说完，司徒志甚至忘记了两人还要斗剑的事情。
又或者说。
这一刻，在他看来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甚至比斗剑更为重要。
江水流看着那碗冷掉的茶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像司徒志这样的人。
当真叫人讨厌不起来。
这时，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江水流的身上，并且自己有模有样选起了茶叶。
江水流转过头，大概是心情不错，打趣道。
“花前辈，你这样的人物，也喜欢泡茶？”
李灵运头也不回，将他的话重新又给送了回去。
“小江子，说好的不问江湖事，怎么到头来还是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