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能调动人手,暗中搜集证据。许怀义拿着那么多案宗,恰恰缺少的就是这些明证。
可想而知,两人联手会如何。
更何况,现在王晏手握密旨,能随时随地向官家禀告案情。
那些案子恐怕要压不住了,幸好及时探听到了这消息。
徐玮就要离开,赵舍人将他喊住:“证物呢?”
徐玮身形一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忘记了。”说着他恭恭敬敬地从怀中取出一只封好的竹筒,递给赵舍人。
“两个证人也被我们看管起来了,只要舍人一声令下,我立即让人砍下他们的头颅。”
赵舍人盯着徐玮,亏他方才还担忧徐玮不会将证物还给他。
“让你们杀了人,就又有新的把柄,”赵舍人道,“你们倒是算得明白。”
“也可以将人放了,”徐玮道,“您放心的话,我们的人立即就离开,不再盯着他们。”
“还是盯着吧,”赵舍人反倒不惊慌了,“真的出了差错,我今晚做的这些事,不就没用了?”
徐玮露出笑容。
最困难的是踏出第一步,之后反倒容易多了。
徐玮快步走出赵舍人家,径直往夏家而去。
夏孟宪一直在书房中等消息,听说徐玮到了,立即将人请到内间说话。
徐玮将赵舍人的话说了一遍:“看来官家这是对中书的处置不满,这才授意了王晏和许怀义。”
“两个人得了密旨,就能强行前去查找证据。”
哪个官员敢忤逆官家的意思?撑不住就会将案宗交出来。王晏不就是靠着天使的身份,在大名府查的刘知府。
夏孟宪眉头紧锁,现在轮到了他。
徐玮低声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夏孟宪道:“不能让王晏查下去,我会让人给那些官员送信,让他们至少坚持三日。”
徐玮点点头。
夏孟宪继续道:“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能不能在三日内扭转局面。”
徐玮低声道:“许怀义还好说,王晏……”
夏孟宪却一笑道:“若是王家父子不动手,反倒不容易安排,我们对付一个小小官员和商贾又有什么意思?”
“王家父子向刑部下手,不就是想要向其中安插自己人?吏部待选官员之中,最有可能接手刑部的两人,可都是王相公的拥趸。”
这他早就想到了,所以才会做出姿态,让出刑部的位置给王相公,现在刚好用来弹劾王家父子。事实摆在这里,由不得强辩。
徐玮明白过来:“这么一说,大人可能很快就能官复原职了。”
“可惜了,”夏孟宪叹口气,“我还想着去户部更好。”
徐玮善解人意笑着道:“大人在刑部,我们才会收集到那么多官员的把柄,若是大人调任……那我们可就没这般舒坦了。”
“我留下的人手能支撑一阵子,”夏孟宪道,“我家那女婿谢承让也去了大理寺,再养些年,谢承让也可以独当一面。”
徐玮直呼夏孟宪思虑周到。
“那现在……”
夏孟宪接口道:“时机刚刚好,明日就要发榜,发榜之后就能开始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去趟柳佐郎家。”
徐玮有些担忧:“那柳佐郎还摇摆不定,万一他帮王晏,岂不是要坏事?”
夏孟宪摇头:“你将知晓密旨之事告诉他,他就明白了,那些人惯会审时度势,哪边会赢,他一算就知晓。”
他们提前获知了王晏的手段,就等于赢了大半,柳佐郎真的要搭上整个柳家?
夏孟宪接着道:“再说你不是也握着他的把柄?”
被夏孟宪这样一说,徐玮也就知晓后面要如何安排。
“还有那谢氏,”夏孟宪道,“不要让她上公堂。”
不上公堂的意思,就是直接杀了。
谢氏就是个身份低贱的商贾,可夏孟宪莫名对她有所忌惮,尤其最近她又在慈云庵弄什么印染坊。
他就奇怪了,怎么随便一个寺庙、尼庵都吃她这一套?哪个住持她都能靠得上。
从大名府到汴京开铺子、建乡会、拿到榷场的买卖,她才用了多久?这样有本事的人,不能收为己用,就要趁早将她除掉。
……
南城码头。
香水行外挤满了人。
虽说自从铺子开了之后,就一日胜似一日的热闹,但明显最近有些不同,来了许多读书人。
“都说香水行与宝德寺有关,大家来沐浴是想求个吉利。”
周大等人看着人群,多亏他们家的工匠不在这里沐浴,否则哪里能挤得上?
“明日就放榜了,多看看吧,不知道人群里会有多少官老爷。”
周大听着议论的声音,与众人一样都笑起来。
“这倒是真的。”
“等做完慈云庵的活计,我们就去咱们城内的铺子,还得早些将铺子修好,”周大咬一口饼子,盯着香水行道,“这可都是买卖。”
多少人因此进不去,那不是少赚了银钱?周大想想就心疼得很。香水行和印染坊都做好了,不出五年,他们乡会就能在汴京立足。
心里美美地想着,周大咬饼子的力道更大了,他大声招呼众人:“快点,吃完了还得回院子里,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要干些什么?”等大娘子回来了,他还要禀告给大娘子。
谢玉琰与段大郎去宝德寺送药材,不过用了一日净圆师太就将谢玉琰需要的都安排好了。
僧录司下发文书之后,两个致仕的老太医带着几个徒弟,就来了寺庙的西院,以后就要在那里做药丸。
谢玉琰去西院仔细瞧了,连熟药的工具都一应俱全,唯一缺的就是几个炉灶。修砌炉灶本就是他们擅长的,等周大他们几个过来,很快就能搭好。
谢玉琰早就猜到净圆师太是慈宁宫的人,既然为太后娘娘做事,做这些必然手到擒来,结果却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看来以后还得多多向师太“求助”。
看了一圈,正要去与智远大师说几句话,谢玉琰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娘子。”
谢玉琰回过头看到了柳四娘。
柳四娘提着裙角快步跑到谢玉琰面前,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我就去了一趟外祖父家,再回来时,人人都认识谢大娘子了。”
柳四娘很是后悔,早知晓汴京会这般热闹,她就央求母亲早些回家。
谢玉琰的目光落在柳四娘手上:“来为你哥哥求文昌符?”
柳四娘点点头:“明日就放榜了,只求哥哥能高中。”
谢玉琰前世没注意到柳二郎,不过柳二郎颇有才气,八成能得遂心愿。
柳四娘向左右瞧瞧,然后低声道:“大娘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