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三姐妹身穿火云飞凤商行制服，云刺背上挂着算盘。阿塔率领一个排商军，一个班的测绘军护卫安全，商行茅七管事带着几名农事管事跟随探测队伍。
狡兔索尔拜率领一百多部族青壮站在云氏姐妹身前。
阿塔对狡兔道；“易水湖商行已经和后金达成和平协议，在辽东共同发展商贸。大汗在九连城和商行签署了协议，这是协议书。”
索尔拜接过协议书，递给狡兔。
狡兔反复端详协议书，协议书以汉书女真文字签署，八旗及大汗的印章并无差误。
狡兔对阿塔道；“签署了三年和平啊，没有战争真好，这位大人，您是女真人吧！”
阿塔递给狡兔一份商贸合作书道；“战争的破坏太大了，大汗和商行保持和平发展生产繁荣贸易是明智的。
阿塔钮钴禄，曾是大金留守朝鲜的将军，被商军击败。我被八旗除名了，家眷被当做奴隶遣送到云从岛。
商行聘任阿塔为商军连长，家属是自由人。”
阿塔指指商军护卫道；“很多女真人加入了商行，有的生产打鱼，有的进入商军成为战士。
我的往事不堪回首，但是，跟随我的族人能够吃饱穿暖，我个人的荣辱不算什么。我经历的艰难也许是老天厚爱，给我一份启示一个机会，开展新的生活。
大汗的舅舅阿什达尔汉正在九连城充当双方的贸易代表。”
狡兔挺直身躯向阿塔行礼；“卑职曾是辽南驿站备御，战败远敌。阿塔将军也看到了，就剩一百多青壮，几百妇孺。
狡兔执行的是八旗命令，远敌宁古台。没有命令，不能跟随你们离开。”
云刺来到狡兔和索尔拜面前道；“守卫备御相当于牛录长官，你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你一直捧着野葡萄，是不是队伍快断粮了？”
狡兔的脸变成猪肝色，羞愧万分又舍不得丢了葡萄。
云刺把算盘摘下来道；“我们三个姐妹曾是云从岛孤儿，饥饿超越生死非常可怕，我们曾经脱光衣服让人画画，就是为了一点点食物。
硕托哥哥与我们在云从岛相识，大汗把我们编入八旗作为贵人，我们三姐妹是大金和商行合作的桥梁。
你明白吗？大汗通过我们进行商贸，为大金的未来发展探索一条路径。”
云刺递给狡兔一沓子资料道；“大金本来就是大明帝国在辽东的羁縻卫所。我们和大明是一家人，双方发生战争是灾难，但是，灾难控制在山海关及辽东边墙之内。
谁赢谁输自有天定。
但是辽东汉民和女真百姓是无辜的，我们首先要生存。
这些资料是我们的贵人证明。还有大汗授权，在原大明帝国边墙之外，我们有便宜行事的权利，只要不是进行战争，我们有权征发女真部落从事贸易，跟八旗管理体系是两回事。
这需要你们自愿，如果你们愿意跟随云氏姐妹，你们就是我们的部下，脱离了八旗编制。
你们就跟八旗没有任何的关系，大家只是女真亲戚而已。
你看看我们的治理规矩，如果你们同意，那么签字。
我必须告诉狡兔大人，你签署了协议就放弃了部族的管理，部族百姓将根据需要打散编入工坊或者乡社，青壮补充进商军体系，你愿意吗？
你们放心，宁古台的留守贵人们由我们接洽。”
狡兔和索尔拜细致查看了商行的管理规矩，雇员的权利义务等契约。
狡兔向云刺行礼道；“你们是真正的贵族，狡兔必须禀报实情，部落经过战争留下的青壮武士不多了，大部分是妇孺。
我们没有棉衣粮食，甚至没有像样的铁兵，战马也不多，我们是累赘。”
云刺拨了拨算盘道；“这不是问题，商行是一个庞大的商贸机构，拥有强大的水军和陆军。
商行依托农院，培养振兴帝国服务百姓的学子们。
商行的发展日新月异，我们以后要去进学，狡兔大人，你和索尔拜要进入学校参加军官培训。
商行在奴儿干海参崴设立了发展基地，商行将向陆地拓展，人口是宝贵的资源。商行眼光长远，妇女可以务农可以进入工坊做工，原则上孩子们都得进学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商行使用贸易利润资助孩子们进学。”
在测绘班帮忙的甄文明道；“狡兔大人，商行马上要在海参崴西北海边兴建商栈基地，基地包括附近五十里区域。
学生负责规划基地附近的乡社，学生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每一个乡社拥有庞大的山林草场和耕地，商行将无息提供牲畜农械种子，每年向商行上缴两成收成。
商行将建设各类工坊，还要建设学堂，入学的孩子会有补贴，学习是奢侈的，大明帝国的关内子民也无法得到如此实惠的补助。
学生告诉大人，每一个乡社都会设立医馆，商行将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关注乡民。
百废待兴，我们初期的开拓是艰辛的，但是建设自己的家园，我们能有什么怨言。
忘记不愉快的过去吧，眼前的希望就在海参崴。”
对马岛浅茅湾。
日本豪商李国助的管事李贵从船只上走下来，向码头的李银河行礼，跟随李贵的几个人纷纷行礼。
李贵向李银河介绍一名日本武士；“田中禾，萨摩藩的家臣。”
李银河只是淡淡向鞠躬的田中禾点头。
李贵指着头戴唐巾的两位年轻人道；“刘向明，朱小福。两位是义士的后人。”
李银河向两位年轻人郑重行礼；“你们的前辈身在日本，心系华夏。
许仪后，朱均旺等前辈在丰臣秀吉侵掠朝鲜之前，搜集情报通知了帝国朝廷，为大明帝国联合朝鲜打败日本的侵掠做出了贡献。
易水湖商行起自北直隶，位卑不敢忘记根本，要以实业兴国，通过贸易促进民生的发展。
北方商行是股份制商号，创立的目的是维持海上贸易自由，促进大明帝国以及周边邻居们有序进行商贸，满足百姓的生存及发展的需求。
前途坎坷，风雨之后是彩虹，银河愿意和志士的后人携手合作。
你们有什么要求？”
两名年轻人满面通红，刘向明拱手道；“感谢李大人对先人的赞扬。唐人离开华夏闯荡四方，但是根在华夏，我们生活在帝国域外，时时刻刻挂念着故土。
为华夏奉献是唐人的本分。”
李银河再次行礼道；“能做到本分二字何其难啊！
商行正在拓展辽东及奴儿干商道，这条路线涉及朝鲜和日本。诸位是义士的后人，有什么想法，咱们开诚布公地探讨。”
田中禾咳嗽一声道；“岛津大人希望得到一些商品，生丝茧戎瓷器等等，我们希望在鹿儿岛专卖，或者来对马岛交易。”
李银河淡淡道；“商行希望航海自由，贸易公平。北方商行已经公布了交易的方式。
商行欢迎遵守规矩的贸易伙伴。”
田中禾皱眉道；“你们的商行只是刚刚发展，希望你们不要妄自尊大，要尊重强者。
萨摩藩已经存在数百年，有强悍的生存历史，有无数视死如归的武士们。
规矩是强者制定的，想要制定规矩，那么就要有死亡的觉悟。”
李银河看着田中禾道；“萨摩有一些战士，但是你们不是智慧的领导者。你们不是规矩的制定者。
你已经人到中年了吧！人到中年要脱掉两件衫，痴迷与眷恋，你需要清醒与沉淀。
萨摩藩已经存在数百年了，领地一直在缩小，勇敢的武士们一直身处好勇斗狠的愚昧之中，藩国的百姓一直身处缺衣少食的贫困状态，你们需要反思好好规划发展路径。
商行虽然成立不久，但是秉承清晰的华夏伦理圭臬，取得了优异的发展成绩。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对马藩的大名在对马岛藏污纳垢，在日本幕府和朝鲜之间左右骑墙，大名僭越幕府将军的权利私下伪造公文，骗取朝鲜朝廷的信任。
这种行为已经发生了三次，朝鲜方面非常气愤，对马藩身兼日本以及朝鲜的双重官员身份，对马岛大名失去了沟通商贸的基本诚信。
朝鲜希望幕府将军解释清楚彼此国书的真实性，在此期间暂停双边贸易。对马岛藩臣已经向幕府禀报了大名篡改公文，隐匿海盗的行径。”
李银河盯着田中禾道；“对马岛大名在出行途中船毁人亡，一辈子生活在海岛上，居然淹死在海中。
做人还是要本本分分啊！”
“你在威胁我吗？”
田中禾拍拍腰间刀剑道；“萨摩武士一直保持尚武的传统，即使日本的幕府将军欺压萨摩藩，我们依旧一直保持着武士传统。
我们一直靠的是什么？刀剑！
你们要尊重强者。”
李银河摆摆手道；“文明精神野蛮体魄，如果总是好勇斗狠，核桃大的脑子会带来灾难。
夏蝉不可以语冰，井底之蛙不可以谈论大海。我希望你们密切与外界接触，你们可以深入了解商贸的内涵。
大家可以磋商商贸规矩，前提是，你们放下傲慢，虚心学习，你们首先要明白什么是货殖。
让固执的脑袋清醒的可能是南墙。”
李银河冲田中禾摆摆手道；“你们萨摩藩不许使用琉球的黑糖作为信用备兑。
黑糖的抵押每年价值四万两银子吧，你们残暴的杀害了琉球大臣，鸡贼一般侵吞琉球王国的市贡贸易，每年致使琉球王国损失四十万两白银。
商行来自于大明帝国，不允许控制的商道范围中，再出现萨摩侵犯大明帝国藩属国的阴险行为。
大家的境界以及观念差距太大，你走吧，且行且珍惜！”
浅茅湾，海天交接之处是玫瑰彩色，霞光将海面罩上粉纱，海面满是涟漪和飞舞的细浪。
秦令仪迷醉地望着大海，李银河的右手穿过轻微的风捏住秦令仪的小手指。
李银河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递给秦令仪，对瞪圆眼的秦令仪道；“令仪师妹，我们先跳越封建伦理的琐事探讨自然。”
李银河指着大海道；“沙滩上的小石头五颜六色。大小形状各异的小石头，白的像珍珠，红的像玛瑙，绿的像猫眼。它们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非常美丽。
银河把珍珠，玛瑙，猫眼什么的装载布袋里，送给师妹留下一抹浪漫。”
李银河右手抓住秦令仪的小手指无名指继续道；“令仪师妹的注意力要关注自然，比如眼前的霞光，大海，沙滩。
我们修行的目标就是静水流深。”
李银河抓着秦令仪三根手指，看着秦令仪眉毛竖起来道；“你看，银河在努力，非常努力。
当你心情烦躁的时候呢，站在海滩上，你能感受到海浪轻轻拂过沙滩，海风喃喃细语。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海风海浪就是自然，心情是不是一下子就安静了？”
秦令仪甩脱李银河的手掌道；“你在感情领域是挺努力的，可是令仪身不由己。
令仪来到辽东开阔了眼界，明白这个世界是广阔的，各个民族有不同的风俗。大明帝国的生活方式只是其中的一种。
世间苦海无涯，令仪希望能够安安静静医治病患，为人世间增添一点点温馨。”
一只木船在霞光中摇曳地靠近码头，朴太愚，宗久宝，小溪稻田等人踏上码头，向李银河鞠躬。
李银河拱手还礼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一会在美丽的海边品尝海鲜。
彩云等人在沙滩上铺上毡毯，秦令仪为众人煮茶。”
宗久宝坐在毡毯上抿口茶道；“李银河大人，对马岛已经清除了固执的障碍，我和家臣们向幕府禀报了情况。
幕府还没有回应。”
朴太愚悠闲地转着茶杯道；“中原的茶道喝的是一种心境。
其实，朝廷和幕府不在乎对马岛的统治者，在乎的是彼此的商品。
对马岛在乎的是粮食和转口商品的中间商地位。
日本方面主要通过金银硫磺，换取朝鲜的人参皮货生丝棉布。
而对马岛还会交易南洋的香料苏木等商品。
谁能够更好地满足商品需求，谁就能获得对马岛的统治。”
李银河向朴太愚伸出拇指赞道；“朴同学对于货殖的理解已经入木三分。
大明，朝鲜原则上都是禁海政策，只保留一个小小窗口对外贸易，朝鲜转口日本的纸张生丝等商品其实来源于大明。
对马岛也是通过转口商品垄断日本幕府和朝鲜的商品。
对马岛在朝鲜釜山保持了联络处，倭馆。情况怎么样？”
小溪稻田恭恭敬敬鞠躬道；“卑职斩杀了对马岛的贸易代表，清除了对马藩宗氏对倭馆的掌控。
卑职成立了富士山商号，作为对马岛的交易代表。倭馆武士十人，雇员家眷妇孺四百余人。”
李银河点点头道；“小溪稻田啊，你是独立的商行经理，我们是朋友关系。
你在北方商行保持着股份，商行是你发展的坚实后盾。
你有什么想法？”
彩云让人端来帝王蟹大龙虾，生鱼片。
秦令仪道；“银河，生食容易闹肚子，生鱼片煮煮吧！”
李银河点头道；“银河是节俭的人，我吃生菜包饭，喝大酱汤，不吃海鲜。”
朴太愚一边接过大酱汤一边摇头道；“李大人，你太虚伪了。我们都喜欢肉片，学生宁可喝大酱汤或者白菜汤啊，海鲜这种食品实在不是什么高档美食。”
李银河看看巨大的帝王蟹道；“好吧，生猛海鲜居然比不上大酱汤，我们都是不太奢侈的人。”
小溪捧着蟹钳边吃边道；“李大人，小溪对未来很迷惘，小溪通过学习，对日本的历史越深入研读越失望啊！
国王统治时期或者是各个将军统治时期，日本社会大同小异，大名们各自为政，百姓贫饿交加，只有一点点的贵人们能够锦衣玉食。
小溪作为维护统治的武士，难道就是维护贫穷吗？”
李银河吃口包菜道；“小溪啊，你问的问题非常深奥了。最深奥的问题也是最浅显的问题。
你想明白了会非常痛苦的。”
小溪看着天边的彩霞，狠狠咬着蟹腿道；“是呢！以前我思考的是杀死敌人，不管他是谁，哪怕是妇孺。
我现在退步了，在倭馆我看到喝着海菜汤没有主食的妇孺，她们吃不饱饭时常哭泣。我抽出的不是武士刀，抽出的是蜂蜜，小白大人给我的美食啊！
我的武士心灵出现了裂痕，我非常苦恼。”
李银河拍拍脸色铁青的小溪道；“仁者无敌，你其实是进步了。我们所有的本领都是在艰难和痛苦中获得的。
所谓心死道生。
你已经不是武士小溪，你变成半武士半儒者的思考者了。非常了不起啊，抽刀容易，控制抽刀是一种境界，抽出蜂蜜简直脱胎换骨了。”
李银河挠挠脑袋道；“不谈虚的，小溪你想怎么做？”
小溪看着李银河道；“我手下的一百多武士要编入彼得的船队，其余在倭馆协调贸易。
李大人，我们能够按照乡社模式设立医馆或者学堂吗？”
李银河点头道；“我会嘱咐商行将学堂开蒙教材提供给你。另外，商行会给你进修医馆的名额。
小溪啊，你要设立工坊。商行会给你工坊设立的制度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