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兄是说……”王清晨只觉脑子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片灵光乍现，直接问道。
“京师之中，酒水生意一半在瑞王府手中，剩余一半都是我吴国公府在经营。
不过，为掩人耳目才分成几家多做遮掩。
如果几位的生意有吴国公府加入的话，你们何须在京师买酒，要多少我有多少。”孟星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
言语间满是自信与笃定，这便是他抛出的橄榄枝，也是他上桌谈判的底气。
王清晨不禁有些诧异，心中暗自思忖，真不知道是谁传出吴国公府世子不堪大用这样的传言，其心可诛啊！
就眼前这人展现出的气魄，怎会是不堪大用之人？
即便不走仕途，单论经商，也必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念头一转，王清晨又想到另一种可能，这传言该不会是吴国公府自己传出来的吧？
自污？玩得这么高级？
“孟兄此次登门肯定不是这般简单吧！”王清晨沉思片刻，并没有直接拒绝。
毕竟孟星辰同属将门一系，将门之间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互坑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这酒水生意可是一块诱人的大蛋糕，他早就想染指其中，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实在难以割舍。
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涌上心头，他们三家都是将门，如果再加上吴国公府，那高位之上换作是谁都会猜忌。
难免会让人怀疑有抱团甚至谋反的意图，当权者不得不防。王清晨可不想得不偿失，他还有光明的未来，不想因小失大。
如此一来，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一下王兄，还请王兄告知，那酒精真的是救伤所用？而不是掩人耳目？”孟星辰神色一正，目光紧紧盯着王清晨，这也是他此次前来最为关心的问题。
如果他们三家暗度陈仓，想要暗地吞掉整个酒水生意，那他这也算是敲山震虎。
所以即便合作不成，他此行也未免没有警告之意，如果能合作自然最好，如果不能……
而且，他既然敢上门，自然不惧。
他吴国公府单做酒水生意这么多年，根基深厚，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被拿捏的。
“以你的手段，想必你也早就试过，这酒精确实是治病救人之用，其性烈如火，炙如阳，内服，轻则伤身，重则丧命。”王清晨一脸认真地说道。
酒精的外流几乎是必然的，毕竟军中鱼龙混杂，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避免。
孟星辰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搞什么？我就是尝尝，不至于要我命吧？
“轻量饮用倒是没什么。”看到孟星辰的表情，王清晨连忙宽慰道。
不过有没有效果他就不知道了，这老哥也不知道弄了多少。
“我要求不多，酒水我可以无限量供应，保证你们的产出，但是酒精我要一半，另外我还要一款好过现在市场上所有酒品的美酒。”孟星辰也不纠结，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本就是喜酒之人，自然抵不过美酒的诱惑，不过能不伤身自然是最好的。
“不可能！”王清晨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
这孟星辰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他能同意都有鬼了。
四家来分的话，即便是平分，他们三方的配额肯定有相应的减少。
而且他岳丈和外公此时都在外征战，更需要酒精这玩意，吴国公府分走一半，他怎会同意？
场外纷扰的戏腔悠悠传来，婉转悠扬，倒是让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不至于那般尴尬。只是，两人都看出对方并不太愿意让步。
“孟兄如此分配，即便我愿意吃亏，我的两个兄长恐怕也难以接受！”王清晨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毕竟这块蛋糕实在太大，他也经受不起这个诱惑。
如果多了酒水产业，他们三家基本在家等着数钱就是了。
如此多的钱财他便能做很多事，比如进行资源的重新配置。
当然，这只是他的最终目的。
“嗯……”孟星辰一时语塞，不知怎么接话。
他也知道王清晨的难处，所以，现在即便谈得再多，做不了主，这才是最闹心的。
“王兄不再考虑一下？”想了想，孟星辰又不甘心地问道。
他实在不愿放弃，因为这两样东西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首先，酒精目前来看治疗外伤有奇效，如果用在军中，每治愈一个便意味着多一个战力，少一个战损。
所以酒精几乎等同于兵力，这才是最核心的。
而美酒自不必说，几乎和金钱画等号。他以往喝的酒水不仅浑浊，口感还不好，兑水的酒精他喝过，比他府上的美酒好上太多。有这两个原因在，他更加不想放弃这次合作。
所以此时两人都想抓住这次机会，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两人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总会促成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即便是出让一部分利益。而愚蠢的人却总想侵吞别人的利益而沾沾自喜。
“这样，十日之后休沐，请孟兄到府一叙，届时我请两位兄长一块详谈。”王清晨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那好，有王兄这句话，我这几日便不算白等，这便告辞了，下次记得备好美酒。”孟星辰也不再停留，寒暄两句便起身离开。
“这……”
郑良的茶还没上呢。这孟星辰还真是雷厉风行，上次如此，这次亦然。
望着孟星辰离去的背影，王清晨陷入了沉思。
他回去却是要和景阳以及自家二舅哥好好商量商量了，这生意到底能不能做。
毕竟如今他们小打小闹，酒精产量根本上不去，更加不能足额供应军中，而且酒水生意更是遥遥无期。
想及此处他便头疼，这一天天的，他真是一点不得闲，出来放松还碰到这么一档子事。
不过王清晨还是尽力促成此事，毕竟酒精之事终究要摆上台面的。
这次机会错过的话就实在太可惜了。
再者孟星辰能够在这儿等上这么久，诚意自不必说，而其他两家他也有信心说服。
只是，如何过陛下这道坎才是最关键的。
如果自己好兄弟梁朝坐了高位，以他们的交情哪还有这些顾虑，王清晨都有点想要摆烂了。
他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反而更多。不过现在他却是看到了未来的一些苗头，倒是一个不错的进步。
……
孔卓离开京师之后，京中便只有景阳能有时间寻他一块喝酒，索性他便也将源华叫上商量事情。
毕竟酒水生意确实要有个定夺，而且孟星辰也算是诚意十足。
北境以及西疆也需要不少支援。
“这便是上次那酒？”
上次景阳受伤时，王清晨便送过他一葫芦，那味道自不必多言，他爹藏的美酒和这一比，那还不如不比。
“正是，如果用此酒和吴国公府合作，可有把握？”王清晨对酒无感，不过景阳和源华都是好酒之人。
“这才叫酒啊！”源华自闻到酒香之时便迫不及待了。
这一入喉方觉万般滋味。
“只是我们将门如此做，陛下那边……”景阳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只有他们三家的话，他们还能尽力遮掩，如果多了外人，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如此我也想过”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景阳两人尽皆傻愣。
“这会不会有些不厚道啊！”源华有些不好意思。
“这孟星辰真有你说的这般精干？”景阳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虽然也是将门子弟，但是在外求学多年，对于京师中的情况也多是耳闻。
一般来说京中将门是平时都是比较自觉，彼此之间接触不多，甚至将门之间都默契地不进行婚配。
毕竟自晦、避嫌也是将门必须要做的，所以，他们即便同为将门，彼此之间也并不熟悉。
如今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却多是意外。
源华绑王清晨的时候也只觉得其是个穷书生，哪知道其外公还有称侯拜将的时候。
再说王清晨和景阳就更是巧合了。
如今三家走到一张桌子上，实在是造化弄人。
“应该确如溪言所说，我倒是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其为人豪率，不像传闻中的那般纨绔，而且京战营也颇有实力”
说起正事源华也正经起来，京师能打的他多少都有些兴趣，孟星辰也并不真如传言那般纨绔无能。
“我们三家已经走得这般近了，如果再让吴国公府入伙，那陛下的猜忌我等可能扛住”源华也有些担心。
尤其是他魏国公府身为大朔第一将门，如果白破虏在北境再有所作为，那景国公府的第二将门恐怕就要让贤。
而且魏国公府和征北侯府已经形成了实质的联姻关系。
届时第一\/第二将门联手，即便是陛下再怎么放心也不可不查。
毕竟，上一个走得这般近的将门还是将军府。
这是个无解的话题，除非他们造反，拥立梁朝为帝。
要不然想要不引起陛下的猜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即便梁朝上位，又岂会顾及兄弟之情？
“不同意也不行，如果他将酒水垄断，那如何制造酒精，难道求到瑞王府？”
“酿酒倒是易而，不过……”王清晨没有点明。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能多一个朋友不多一个敌人。
这也是王清晨当初没有直接硬干的原因，自己实力不足是一方面，不想树敌也是另一方面。
而且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进难进，退亦难退。
“那便如溪言所言吧！虽然有些不厚道，只是却白白便宜了兵部”景阳知道其中利害。
“如此也好”
……
征北侯府议事厅
酒香袅袅。
“这酒不伤身吧？”孟星辰看着杯中的淡金色液体，酒香扑面而来。
“放心，就看这酒合不合你的心意”王清晨说道，他制的酒实在太烈，所以他便加了几种药材，中和酒性，要不然普通人很难喝得惯。
“嘶，这酒入口如骤燃如火，辛烈如矢，顺喉直下，恰似沸铁之流，所经之处，喉间如炙，然其间又挟一股畅然之意，难以言传，其中的异香又是何物？”
早就按捺不住的孟星辰自然一杯饮胜，顿觉吞火入腹。
“其中我加了一些药材，有润经补阳之效”
“此酒何名？作价几何？”
“此酒名曰：炙金，本钱不高，就看你如何作价了”
“如你所言，凭此烈酒我能卖出天价”孟星辰目光灼灼，当初在四方馆的将气好似完全不在。
“酒也喝了，现在能谈正事了吧！”王清晨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目光平静却又透着几分锐利。
“正是正是，几位，我的条件想必王兄已经说过了，我若参与其中是利是弊想必各位也有计较，能不能行给个痛快话。”
孟星辰确如源华所说，是个率性之人，也是个贪杯之人。
“孟兄所言这利益分配暂且不说，你我四方如果一起做这笔生意，你觉得陛下会作何猜想？
估计现在我们议事的消息已经摆在陛下的案头了”景阳说道。
源华、孟星辰不禁皱眉。
王清晨面色平淡，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孟星辰的脸上。
“陛下不是这般小气之人”孟星辰语气僵硬，其余三人都闭眼懒得和其争辩。
“即便我吴国公府不参与此事，你们三家难道就不得陛下猜忌？”
“倒是有个法子，应该能打消陛下的猜忌”王清晨轻饮一口茶水，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星辰眼中满是问号？源华和景阳此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酒精和盐铁一般都是管制物资，甚至由军方管制呢？”
王清晨给出了他的解法，如果暗地里进行不了，那便明着来。
“管制？那岂不白白便宜了兵部？”孟星辰凝眉。
要知道大朔将门可不止他们几个国公府。
即便他们背后的力量不容忽视，但是兵部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理论上来说他们都归兵部节制，如果酒精列为管制品，那以后岂不和其他物资一样成了配额制。
如此怎么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