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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缘在竹林小屋中醒来,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神君,见他平安无事,竟生出安心之感。

“我是不是真的有病?关心神仙安不安全?”

梁缘意识到不对,收起担忧,来到他身边:“神君。”

“你醒了?”

“嗯,幽梦呢?”

从她嘴里听到幽梦的名字,无烬怅然:“你和她很熟吗?这么关心一个魔?”

梁缘讪笑两声,掩饰尴尬:“她也没做什么坏事,你不会把她灭了吧?”

“没有,我只是收了她,我会护她返回魔域,不再为祸人间。”

“那就好。”

无烬咳嗽了几声,再次吐血,这次的血色中掺着蓝色,已不见紫气。

梁缘连忙扶着他:“你的伤还没好?”

“不仅没好,还加重了。”

“怎么会这样?”

“梦魔在整个魔界,力量都不容小觑,我本就受了伤,此番入那幻境,又耗损不少修为。”

“那可如何是好?”方才收起的担忧再次回到脸上。

无烬看她满脸写着认真,忍不住发笑:“你知道吗?从来都是神最爱开玩笑,而魔最爱当真,也最爱较真。”

“神君的意思是你在开玩笑,我当真了,容易入魔,你是在教化我,不要入魔?”

“不是。有我在,你永远不会入魔。”

“神君,别再戏弄我了。”

尽管无烬说他是开玩笑,但梁缘还是在都城雪下得最盛时,只身登上雪山,采摘雪藤。

她穿上最厚实的衣裳,裹着及地披风,穿梭在冰天雪地中。

附近的村民每到这个时节,都会上山采摘雪藤,抵御妖邪。

梁缘偶遇一群上山之人,偶然间听见他们说起雁丘谷的故事,十分好奇,便与众人攀谈。

他们所处的山谷名唤雁丘,旧时曾有一对大雁,一只被猎杀后,另一只在空中悲鸣,竟一头撞死在地,情深至此,叫人无比动容。

“好感动。”梁缘拿着帕子,热泪盈眶。

“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偷听人说话?”

“您在说说嘛,这故事太感人了。”

“好吧好吧,说是三十年前有对恋人,男子是名将军,女子是将军家中奴仆,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人,偏偏爱得真切,为世不容,便相约在雁丘谷自尽,以死明志,与那对大雁一样,生死相依,甚是感人。”

听故事的人纷纷给出反馈:“这也太感人了。”

讲故事的人越说越起劲:“这是真的,那块无字碑就是后来的人,感念两位爱情,特地为其树立,希望这对苦命鸳鸯来世可以如愿在一起。”

梁缘望着远处的无字墓碑:“这故事……”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唯有拍手叫好:“感天动地。”

讲完故事后,大家莫名交流起情爱心得,感慨世上如那对痴心大雁般的爱情万般稀缺,若是遇见了,定要好好珍惜。

“自从那对痴恋男女殉情后,这里每到大雪时分,雪藤大面积盛开,佩戴雪藤,可涤荡罪业,抵抗妖邪,神清气正。”

梁缘听到雪藤二字,又有了兴趣:“哪儿有雪藤?”

“雁丘谷,无字碑,雪藤开,荡妖魔。”

无字碑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半点看不见雪藤踪迹,不过梁缘也没亲自采摘过雪藤,只能听别人的,向立碑处走去。

远观不见,走近时,竟真是遍地雪藤,那白色的藤蔓与大雪融为一体,远处看时,无法辨认。

梁缘大喜,哼着小曲,采了满满一篮子雪藤,下山时,快步流星。

无烬只知道她一直在厨房忙活,不知道她做什么,倒是没阻止,想着随她去吧。

直到她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眉飞色舞:“神君,喝药。”

“这是……什么药?”

“我以雪藤为药引,特地为神君熬制的补药。”梁缘说话时,语调上扬,透露出满满的骄傲。

“雪藤?”无烬一眼便看到她手上冻伤的痕迹,抓过她的手,“你为了给我摘雪藤,冻伤了手?”

梁缘不以为意:“小伤,擦点药就好,神君快喝药吧。”

“你啊你。”

“雪藤在人间有抵御妖邪功用,神君受魔气侵扰,应是管用的吧?”

“管用。”嘴上说着管用,却在心里默默加了个‘吗’字。

梁缘笑意盈盈,上扬的嘴角根本无法抑制,她将药碗推到他面前:“那你快喝。”

无烬将那碗黑漆漆的东西一饮而尽,回味:“怎么一点也不苦?”

“因为我担心神君怕苦,多加了一味药材。”

“我是神,怎么会怕苦?”无烬有时觉得她的想法实在天马行空。

“神也不是生来受苦的,不用没苦硬吃。”

“很久以前他说,我生来承载罪业,苦难如影随形,为了消失,才有我的存在。”

梁缘怔怔地看着他,懵懵懂懂地听他的荒诞胡言。

无烬自知口快失言,莞尔一笑,缓解窘迫:“好了,不说了。有件事要告诉你,明日我便要启程送幽梦回魔域,归期不定。”

“哦。”

梁缘听后,兴致不高,端着药碗,恹恹出门。

无烬叫住她:“阿缘啊。”

“神君还想说什么?”

“幽梦在人间若不吸食梦境,会灰飞烟灭,灵识消散,所以我不得不早些送她返回魔域。”

“原来是这样。”

“人间岁月匆匆,回首便是百年,也许我不能陪你了。”

“我知道了。”

梁缘表现得十分坦然,看不出丝毫悲伤。

可次日无烬同她告别后,她却追了上去,而那位本可以腾云的神君偏生选择走出竹林,便是刻意等她追上来。

“神君。”梁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缘可还有事?”

竹叶随风飘动,落在她的发髻上,她也顾不上清理,气喘吁吁:“这伞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无烬漫不经心地替她整理头发上的落叶,好像他从来就是如此。

“为什么送我伞?”问话时,他打开那把紫色的伞。

伞面上画着紫藤花,有流苏垂下,也是紫藤的样式,十分精致。

“我与神君相识时,便是下雨,是神君为我挡雨,我知道你是神仙,不需要凡间的伞遮雨,但我只会做这个。你说你生来便是苦难,希望这伞不仅能为神君挡住风雨,也能挡住苦难。”

无烬顿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梁缘又想起什么,着急道:“除了送伞,我还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神君。”

对她,无烬总是充满耐心:“好,你慢慢说。”

“我曾好奇男女喜乐之事,想于世间品尝个中滋味,今日特来告诉神君,我此生不会再涉情爱,会孤独终老,逍遥度日。”

“孤独是件很惨的事,没有人会喜欢。”

“没关系,我不怕。”

“我答应你,尽快回来,十年之内,我一定回来陪你度过此生。”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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