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骤起,道路边的树丛在风中摇曳。
目送蛇岐八家的车队离去后,上杉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别灰心丧气的,老朋友。总要给孩子一点时间让他慢慢接受,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和我们的副校长交流交流关于如何让儿子迅速接受一个突然出现的混账父亲这个课题。在这方面,副校长经验丰富。”
昂热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口喝干,安慰了一句患得患失的上杉越。
听到这番话,韩青丞脑海中立马跳出了秃顶的曼施坦因教授的脸,心中不禁好笑。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上杉越摇了摇头,皱着的眉头下,眼中满是担忧。
“稚生有些太执着了,对付神这件事上,应该和秘党联手才对,可他却一意孤行要自己解决。谁也不知道神到底是什么样的玩意,我怕他太过自信了。”
“可惜啊,愚蠢和自大总是让人难以看清事物的真相。既然你的大儿子靠不住,那我们只能自己来了。”
昂热对于源稚生的拒绝倒是没太在意。
他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别说蛇岐八家拒不合作了,在他的预案中,最坏的情形甚至将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同时作为敌对势力。
别以为先前昂热那句从今天起卡塞尔学院将接管东京是玩笑话,在屠龙这件事上,希尔伯特·让·昂热从不会开玩笑。
“昂热,你到底有什么手段,早点说出来吧。我不信你真的打算拎着刀跟神贴身肉搏,我知道你虽然狂妄,但并不蠢。”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的,现在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昂热没有回应上杉越的问题,反倒是问起了他的想法,“至于你,曾今的黑道至尊,你还有没有什么压箱底手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就别藏藏掖掖的了。你的儿子犯蠢,作为父亲的,总要想办法为他兜底不是吗。”
“我只是个拉面师傅,还能有什么手段呢。需要的时候,我就扛着刀剑冲锋迎敌,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而已。”
“算了,确实不该对你抱有期待。不过好歹有个皇级的盟友,终究算是个好消息了。”
昂热点点头,他也确实没有指望上杉越还能藏着什么大杀器。
屠龙的道路上,他总是将宝押在自己的身上。
“越师傅,蛇岐八家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韩青丞看向上杉越,提醒道。
“啊,都已经安排过了。虽说他们也不太相信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况会发生,但我还是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了。”
“那就好,别小看了王将的手段啊。论血统他虽然差了十条街,可论阴谋手段,是个皇怕是也比不上他啊。”
昂热听到韩青丞和上杉越之间的对话,笑了笑说道:“看来我的学生很懂未雨绸缪这个道理啊。”
“谈不上什么未雨绸缪吧,可既然知道对手是谁,自然要多想一想对手会走出什么样的棋路啊。”
韩青丞微微一笑,他可是已经把剧本都写好了,就等着赫尔佐格博士这个男一号了。
“稚女,你打算怎么办?”
上杉越转过头,一脸慈眉善目地看向自打源稚生离开后就一言不发的源稚女。
“我也不知道。”
源稚女有些迷茫地摇着头,现在的他没有一点点力量,完全帮不上忙。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够陪在源稚生的身边。
“那就跟着我吧,豁出性命,我也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上杉越走到源稚女身后,温暖有力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到了,和哥哥相依为命长大的源稚女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父爱的东西。
“还是交给路明非吧,即便是皇血,也做不到跟强敌搏杀的同时照顾孩子吧。”
韩青丞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路明非立马就跳了起来。
卧槽!你们商量得好好的,突然把我给扯上干嘛!我这种弱鸡,不需要别人来贴身保护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能保护谁啊!
众人顺着韩青丞的话一起将目光投到了路明非的脸上,这让原本打算缩在拐角当个小透明的路明非满是尴尬。
“马上就要大决战了啊,你得去把绘梨衣接出来了,正好把源稚女带上。”
路明非一脸懵逼,“为什么要去接绘梨衣,她在蛇岐八家不是更安全嘛?”
“蛇岐八家早就被渗透地和筛子一样了,安全个屁。去把我们的小公主接出来,让她感受下来自本部的S级宽厚的胸膛和有力的臂弯。”
“我不要!我那有什么宽厚的胸膛!你这么能打,还是你去比较好。不然让老大或者师兄去也行啊,我肩负不起这么光荣的使命啊。”
路明非一边哀嚎,一边四处乱瞟,想要拉一个有力的盟军。
“蛇岐八家应该不会让我们把绘梨衣带走吧?”
楚子航在一边好奇地问到。
再说了,那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柔弱,可实际上她可是一头人形暴龙啊,还需要路明非保护吗。
如果小姑娘愿意的话,恐怕一个人就能把猛鬼众或者死侍群杀穿吧。
“我没让你现在就去,等局面乱起来后,路明非你就去源氏重工把绘梨衣接走,带上源稚女一起。”
韩青丞从容说道:“放心,源稚生就是个妹控。一旦局面出现不可控的倾向,他会让路明非把绘梨衣带走的。你的儿子这当面是靠谱的,他绝对不会把绘梨衣当做武器使用的。”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昂热身上,等他做最后的决定。
“我没有意见,根据上杉越所说,那个孩子可能也是王将复活神的重要一环。将她带到我们这里保护起来,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昂热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提议。
“那这件事就交给明非吧。”
路明非一脸苦相,没想到校长也叛变了!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好兄弟总会在关键时刻把他推下火海。所以,终究是曾今炙热的基友情变了质吗?
按照惯例,昂热简单做了下最后的动员,众人便各自做最后的战前准备了。
韩青丞开着银灰色的总裁将上杉越送回住处后,一个飘逸驶上了高架路。
玛莎拉蒂散发着低沉的怒吼,穿行在东京拥挤的车流中。天色愈发黯淡,山雨欲来风满楼。
玛莎拉蒂最终停在尚未营业的高天原夜总会门口,韩青丞敲开大门口,那个号称“鲸”的男人早已等候在大厅中。
来到四楼的办公室,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
如果没有薯片被咬的咯嘣脆的声音的话,想来气氛还会更凝重些。
“两位美女好,是专程等我来的吗?”
韩青丞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接过座头鲸递来的一杯红酒。
“是老板猜到了你会来。”
酒德麻衣画了淡淡的妆容,烈焰红唇,配上绯红色的眼影,格外撩人。今天的她仍旧是一身飒到爆炸的紧身皮衣,黑色的丝袜下踩着一双高跟皮靴。哪怕是坐着,那令人荷尔蒙激素分泌的身材依然显露无疑。
“啊,虽然一直没有见过面,但我们似乎已经有默契了啊。”
韩青丞笑了笑,“老实说,我还挺期待跟你老板面对面坐在一起的那天的。”
“他只不过是个死宅而已,难道面对面跟两个漂亮姑娘坐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酒德麻衣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最深处溜出来的一样,听在耳里让人感觉浑身软糯酥麻。
“跟美女坐在一块确实养眼,让人身心愉悦。可是还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得听一听你们老板的意思啊。”
这瓶来自玛高酒庄的红酒意外地顺口,韩青丞抓起茶几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点。
不得不说,在物质享受这方面,路鸣泽和昂热都是满级的存在。
“最后的万军之战,他不会缺席的吧?”
“你似乎非常地了解我啊。”
回答他的,并不是坐在对面的酒德麻衣。一道冷淡却夹杂着一批一丝稚嫩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就在韩青丞回过头的一瞬间,原本阴沉的屋外突然光明大作。仿佛是在烈日当空的海边,厚重的窗帘自动拉开,一缕缕炙热的阳光如万箭齐发般穿过窗户抛射进来。霎时间,整个屋子里充满光亮,似乎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海风的腥味飘荡。
男孩不过一米七不到的个子,穿着英伦风的西装。黑色的礼帽下是一张灿烂的笑脸,酒红色的领结端正地系在脖子上,一丝不苟。
男孩随意地坐在窗台上,似乎在欣赏着晴空万里下的海面,他的手指尖托着一杯明黄色的香槟,似乎正在亚热带享受美好的度假时光。
“有点了解,但不多。”
这是韩青丞第一次和路鸣泽见面,老实说,比他预想的,要早了很多。
“可我感觉你似乎看透了我啊。”
路鸣泽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诺顿,芬里厄,甚至赫尔佐格,你对他们都了如指掌。怎么,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当然,有很多事都是我不知道的,我的情报也是有限的,我可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啊。”
韩青丞笑着向他举杯示意,“比如说,你究竟是谁。”
他的话让路鸣泽微微一愣,紧接着便笑了起来。
其实正如同韩青丞先前跟酒德麻衣说的,他们两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也不曾沟通过。但无论是长江三峡,还是京城地铁下,他们一直都很有默契。
对方蛮横地闯进了他写好的剧本里,将他编写好的故事搅得一团糟,可偏偏最后的结局又基本是符合他一开始的计划的。
“是来确认下我会不会出手吗?”
“是啊。”
韩青丞大方地点头承认,“毕竟是传说中的白色皇帝,我也没有把握一定对付得了,当然要来找一位靠得住的战友了。”
“战友?这个词在我们的世界里还真是新鲜啊。”
路鸣泽抬起头远眺窗外,似乎有记忆的潮汐涌上了心头。
“所以你找了个理由,把路明非从昂热的身边支开?”
“是啊,他是要去终结boSS的人啊,待在校长身边有什么用。”
“我很好奇,卡塞尔学院的教育理念里,难道阻止龙王复活竟然不如等龙王复活后再杀死他?”
“跟学院的教学方针无关,纯粹是个人爱好啊。”
路鸣泽听到韩青丞的话面色一怔,似乎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身穿英伦风正装的小男孩在窗台上笑得前仰后合,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一不留神从窗台上跌落出去。
夸张的笑声持续了许久,男孩终于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
“你到底是谁?”
冰冷的语气中透露出磅礴的威压,仿佛滔天的巨浪被掀起,毁天灭地般冲击而下。
熔岩般的黄金瞳遮住了阳光,耀眼无比。
韩青丞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半点来自血脉上的威压,他淡定地说道:“等哪一天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时,我再以我的秘密作为交换,怎么样?”
路鸣泽眨了眨眼睛,再次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孩子气。
先前仿佛庞然大物蛰伏眼前的威严与压迫瞬间荡然无存。
坐在沙发上的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此时已经整个身子靠在沙发的靠背上。身后流出的冷汗将衣物紧紧地贴在了身躯上,先前路鸣泽身上散发出的巨大威势让他们差点情不自禁地跪地膜拜。
“很好,那就作为我们未来的交易吧。”
路鸣泽收敛起笑容,点了点头。
“放心吧,最后的万军之战,我自然不会缺席。”
得到答案的韩青丞站起身,将已经见底的酒杯轻轻搁在茶几上,“那就太好了,这世上有什么比面对凶恶的敌人时背后站着强大的盟友更让人来得愉快呢。”
“那么,我就告辞了,战场上见。”
在无声的目视中,韩青丞离开了房间。
“老板,他是打算等白王复活后,再去杀死他吗?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路鸣泽的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他没有回答酒德麻衣,只是目视窗外,视线似乎跨越了无尽的时光长河。
“美丽的姑娘们,做好准备,准备和我一起会会我们的老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