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送她离开以后,商奈一个人在树下的秋千上坐了好久。
他不是一个怕冷的人,那天真的觉得风吹过的时候特别特别冷。
“你就打算坐一夜么?”
有个人在他脚边的草坪上坐下,递给他一瓶水,“我不喝酒,勉强陪你喝点水。”
商奈看着脚边坐着的洛白,突然觉得挺好笑的,“你多久没见过你爸妈了?”
“二三十年?”洛白摇摇头,“不记得了,他们俩不怎么来看我,我也不怎么去找他们俩。”
“不会觉得很奇怪么?”
“不会,几百年一直待在一起才奇怪,我习惯一个人了,不,也不能说是一个人,我还有个妹妹,我偶尔会去看看她。”
洛白也不是话多的人,今天也是罕见,“你是唯一一个见到我时,没说我和我爸长得真像的。”
商奈其实想说他那天心情不好不想多说话而已,不然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我问你个问题啊,”洛白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躺地上开始看星星,“你是神明,你能比我多活很多年,如果你的妻子死了,你还有那么漫长的岁月,你怎么办?”
商奈愣了一下,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他步步紧逼,似乎非要问出来一个所以然。
“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我不确定这个孩子会不会和我一样拥有漫长的生命。”
他也抬头看向星空,“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建议,不要总一个人,这样真的非常不好。”
“再说吧,反正我还能再活几百年,够我慢慢等个有缘人。”
洛白把水放到一边,“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做完了,这个世界时间越来越和你妻子的世界时间一样了。”
“我知道,”商奈顿了一会儿,又道:“但是我无能为力,总该赌一把的,也许我很快就回去了。”
“不一定,”洛白起身,走向远处,“如果秩序拿命和你玩,这棵树都倒下,你最低要再被困五十年。”
他回头看了一下,“那个时候你的女儿都五十岁了。”
“女儿?”商奈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妈说,是个女孩。”
他越走越远,“随你吧,我无权干涉,我想去看看我妹妹,然后再见见我二三十年没见的亲爹。”
“如果洛应从你出生就没出现过,你会怎么样?”
“我会恨他。”
商奈心底一沉,他看着手中的水,突然有一瓶喝了一半的水砸到他的脚边。
远处的洛白朝他笑了笑,“但是,我依旧很爱他。”
这份亲情永远不可能断掉的,他挥挥手,“我和我妹妹都会这样想的,因为他不是一个抛弃我们的父亲,你说对吗,伟大的唐纳修阁下?”
“兴许。”
商奈拧开那瓶完整的水,从瓶口看到了包装纸背面的字,“回去带你的妹妹去见你的父母吧,现在,你们可以安心回去了。”
那棵大树倒下的时候,刚刚和妹妹汇合的洛白看向了木里星的方向,他皱着眉。
“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可以回家了。”
伊芙琳是唯一一个看着大树倒下的人,她站在尘埃里,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她对唐纳修终究是自私过头了。
肖烨在监测局待了很多天了,孟欣都想和他分手了,他依旧没有说什么,直到主系统卡了一下,他突然掌控了全局数据。
肖烨颤抖着手拿起来手机给孟欣打了个电话,“我辞职了,咱们俩私奔吧,再没领导喊我回去加班了。”
孟欣愣了一下,“这话你可别让奈爷听到。”
“我倒是巴不得他听到然后让我别干了赶紧滚蛋。”
余柔也准备辞职了,关电脑的时候电脑卡了一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随即又没多在意,只是不断查看航班信息,“千万别延误什么的给老娘整幺蛾子啊,我还等着当干妈呢。”
她打算提前一周去找秦知意,结果,她的干女儿也提早一周了。
不巧那天天气还不好,航班延误,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外。
“敲他母亲的,老娘就是开八百里车也要开过去!”
然而一句话刚说完,一场大雨给她来个透心凉,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打不到车,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良久,一辆车在她旁边停下,那天机场遇到的黄头发染成了黑的,和她笑得十分明媚,“姐姐去哪儿啊,我送你。”
余柔“啪”一声拉开副驾驶,“千里之外去不去?”
人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点点头,“去!”
然而车半路没油,两个人还是坐飞机去了。
看着韶华两个得力干将辞职了的洛泽,突然觉得不太美妙,虽说少开两份天价工资,但他还是提前给两个人发了年终奖。
只不过是拿他自己的钱,这就导致晚上回家的时候,他老婆拖了个板凳坐在客厅等他。
“哎呀洛大爷回来了啊。”
洛泽一身鸡皮疙瘩,自觉看了看厨房,“我去洗碗。”
“咱哪儿敢使唤有那么多私房钱的洛总啊。”
洛泽那天忍着泪看着清零的余额,洗了两大盆衣服。
至于看望完秦知意的洛氏夫妇,两个人也不想开车回去,就在夕阳中肩并肩走着。
“洛应。”
“嗯?”
白荼靡看着缓缓落下的太阳,“我们回家吧。”
“好。”
洛应拉着她的手,“你说,那两个孩子会不会不想见我?”
“不会。”
话不是白荼靡说的,洛应下意识转身,那个被说了很多遍像他的青年朝他笑笑,“那两个孩子说他们很想您。”
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而美好。
秦知意看着婴儿床里醒过来的商以柔,和秦母笑道:“妈,你把她抱过来,我想抱抱她。”
秦母正要去抱,突然秦父先一步过去,“等等,我还没抱过呢,我可是以柔的姥爷。”
“我还是以柔的姥姥呢。”
为了避免两个人相互争斗误伤了孩子,小以柔还是乖乖待在秦知意的怀里,然后母女两个人看着姥姥姥爷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幼稚的互怼。
真是,简单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