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堂从来不在他面前自称为朕,说来他真的是被傅云渊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养大的。
他虽然对他严厉经常把他忘了或者扔哪里了,但是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小皇帝。
齐北堂从王位上走下来,“我自小生活在您身边,能让您出府的就那一位了吧。”
他撩了龙袍,跪在他脚边,傅云渊眉间一跳,屈身扶他,“陛下,君臣身份有别,就算我是你师父是你姨夫,也轮不到你跪我。”
“师父啊,您要是愿意,这位子上坐的能是我么?”齐北堂是年纪小但是并不是看不透,“咱们师徒两个从来没好好说过一次话,这次你要走了,真就一句话不留给我?”
“又不是不会再见了,说那么伤感做什么。”傅云渊叹了口气,“快起来,不要跪我。”
他看着地上的齐北堂,有那么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十几年前,他还是秦淮时的模样。
齐北堂随了他爹的性格,知道隐忍,也学到了他的特点,心中和明镜一样,什么都清楚。
“该跪的,我和思宁承蒙照顾十多年,这点恩情还不完的。师父,我还不了解您嘛,这一走必然是不会回来了。”
他抬眸,看向秦知意藏身的地方,“我说过,能让您走的,就一位了。”
齐北堂对着秦知意的方向拜了一拜,“幼时承蒙您照顾,北堂不甚感激。”
秦知意靠着柱子,没有回头。这孩子是聪明的,也记着那点恩情。
她只不过是在谢瑶儿怀着齐思宁的时候,照顾了他几天,他那时还小,没想到还记得她。
齐北堂对着傅云渊再拜了拜,“师父,多谢您养我长大,今后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他又是一拜,“这是替思宁拜的,若不是您她活不下来,只是她被我宠得太天真,不懂这些不能亲自来感谢。”
齐北堂抬眸,“今后朕一定谨遵丞相教诲,做个好皇帝。”
今日一别,秦知意和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齐北堂心里太清楚这件事了。
他突然以朕自称,以丞相称呼傅云渊,无疑是在表决心。
傅云渊突然笑了,“北堂,我们定个十年之约,届时我会回来,到时候……”
“盛世一片。”
“好。”
傅云渊带着她离开时,秦知意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他大姨的?”
“这小子和他爹一样,一股聪明劲都装傻去了。”他们坐在马车里,他拉起毯子给她盖上,“域北会冷点,你冷了可要告诉我。”
“不冷,我才不冷呢,有你在我去哪里都不冷。”
秦知意笑着趴在他腿上,“刚来时我见他和思宁还有些触动,北堂我看着他在我身边生活了几天,感情还深点,他刚刚朝我那一拜,我心里还有些难受。”
傅云渊挑着她的一缕发丝缠在手上玩,“他还你恩情呢,他什么都不说,心里都记着。”
“这点可真像你,不愧是你养出来的徒弟。”她打了个哈气,“齐星洲和瑶儿近来可好?”
“好的很,两个人带着良妃到处游山玩水,生活得比我们逍遥多了。”
“那我们就也一直游山玩水吧,说不定哪天就和他们遇到了。”
“你说了算。”
马车很慢,路途很远,她说了很多话他都仔细听着,一恍几个月过去,从都城到了域北。
傅云渊母妃的墓很寒酸,找到时完全是杂草丛生,他一点点修整好把一些吃的摆上去就在旁边跪下了。
“母妃,一恍二十年,先前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才来看您。”
他拉着秦知意一同跪下,“卿卿是我最爱的女孩子,您在地下一定要保佑她永远平平安安的。”
傅云渊不让她久跪,即便她现在身体很好,还是没多久就把她赶到一边去了。
他又独自说了几句话,才拉着她一同离开。
域北的沙漠很多,但是有些地方就像世外桃源一样,翠绿连片的草地和湛蓝的填空,美得让她不愿离开。
来看他母妃时她本来是想穿件白色衣裙,他却让她穿了一身红色,艳丽得像六月的花。
“卿卿,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吧。”
他只是来做个道别,他是域北人,可是这里有他太多难过的回忆,这里不算他的家。
他的家,只在有她的地方。
秦知意握紧他的手,和他一同离开了域北,一起漫无目的走走停停,只为过一场只有他们的安静生活。
她不是长公主谢长宁,他也不是重新傅云渊,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安安静静度过这一生。
在游历的第二年春,他们在祁连遇到了谢瑶儿他们。
四目相对,谢瑶儿不是叹息傅云渊有了新欢,而是看着秦知意试探着喊了一句,“姐姐?”
到底是他情深,让谢瑶儿都不信他会另寻别的女人相守一生。
“瑶儿,好久不见。”秦知意对着她勾唇一笑,却迎来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的熊抱。
“我他母亲的太想你了,呜呜呜呜……”
一旁的良妃虽然震惊,但是反应过来也是哭着抱了上去,“长宁,母妃好想你。”
齐星洲和傅云渊相视一笑,“丞相,好久不见。”
他点头,和这个老朋友笑了笑,“好久不见。”
不过他们只是一同走了十几天就分开了,再度相遇时已经十年后,良妃依旧身体很好。
“姐姐,”谢瑶儿笑着朝她走过来,她依旧和个小姑娘一样,被齐星洲宠得很好,“思宁几年前成婚了,只是我们找不到你,就这么让你错过了。”
“成婚了?”秦知意小小的惊讶一下,又想起来了她的任务,“和一个厨子?”
“你怎么知道?”
秦知意瞬间转头和傅云渊笑了,这人,还是说得分毫不差。
他们一行人一起回了都城,毕竟傅云渊和齐北堂还有十年之约,就算之前是为了敷衍他,现在也得回去应约一下。
“归宁,十年了。”
“是啊,又十年了。”傅云渊看向都城的方向,“卿卿,你看。”
那里早已太平祥和,盛世一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