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孟长月和月连宋已经站到了嫉站的站台上。
一个靠着柱子,一个坐在椅子上。
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苗寨,但是半个小时后,成了第一个到达嫉站,起点站也是终点站的地方。
“你为什么选择了相信我,而不是你妈妈?”月连宋转着他的蝴蝶刀,“孟长月,我其实觉得有些奇怪,在那个寨子里,你为什么选择了拔出来苗刀,杀了仰阿莎。”
“你怎么确定仰阿莎是我母亲?”她靠着柱子,“她就是提了一句,你就相信了?”
“我有一种感觉,感觉她真的是你的母亲。”月连宋抬了抬头,他缠着眼睛的白色布条垂下来,有些颓败感。
“仰阿莎确实是我的母亲,她不仅仅是苗族的女神。”
孟长月在他身边坐下,“不知道你听过仰阿莎的故事没有?”
“没有,只听说她是苗族的美神,纯洁的象征。”月连宋没有排斥她坐到她的身边,而是靠着椅背继续说道:“在那个世界,我拿到的是我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失去了记忆。”
“我不是,”孟长月摇摇头,“那不是我的真实身份,我也没有姥姥,仰阿莎是没有母亲的,她是自然孕育诞生的。”
“自然孕育诞生的?”月连宋眉眼一挑,“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还是需要了解一下,仰阿莎的故事。”
眼下他们两个来得最早,还在等季朝埃克斯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讲一个故事。
“好,你说。”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深潭讲起……”
苗族仰阿莎是在一个深潭里出生,自出生起,她非常的漂亮、聪明,她就是完全不可侵犯的象征。
传说仰阿莎生出来的第一天就会笑,第二天就会说话,第三天就会唱歌,第四天就会织布、绣花,人民能想象到的一切美好,都在她的身上体现出来。
很快十八年过去了,到了仰阿莎出嫁的时候,求婚的人,多得像蜜蜂采花,今天来一群,明天来一帮。
他们踩塌了去仰阿莎家的路,踏破了仰阿莎家的大门槛。
后来乌云经过各种哄骗将仰阿莎嫁给了太阳,太阳又懒又凶还特别的丑陋,后来太阳去做“理老”职业,被名利冲昏了头脑,好几年不曾回家。
而月亮是一个结实、标致的小伙子,为人很忠厚,做起活来很勤快。
他经常帮助仰阿莎,后来两人相爱并觉得逃到遥远的地方安家,通桑知道后去给太阳报信。
太阳找到了他们两个,但是仰阿莎不再愿意和他一起生活,于是太阳出了难题给月亮,“如果你能找到两头有尾巴的水牛,两头有鬃毛的马,我就不要仰阿莎了。“
后来月亮去拉了两只水牛来抵角,就成了两头有尾巴的水牛,又牵了两匹马来相踢,就成了两头有鬃毛的马。
太阳遵守诺言,没有继续为难仰阿莎和月亮,最终仰阿莎就嫁给了月亮。
但是太阳没有了仰阿莎,又生气,又羞愤,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那气急败坏的脸,就射出万枚银针来刺人们的眼睛。
“从此以后,当人们睁着眼睛去看太阳的时候,就会被太阳放射出来的银针刺得眼花缭乱,看不清太阳的真面目。”
“这个故事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孟长月微微抬起头,“你没有发现它一直在歌颂仰阿莎是个单纯的人么?她受所有人的喜欢,勤劳勇敢。”
她侧头看向月连宋,“所以你觉得,仰阿莎会是一个奴役她的村民,迫害她的女儿的人?”
他们在村子里遇到的仰阿莎,是所有人跪在地上像是朝拜神明一样朝拜她的仰阿莎。
她态度冰冷,对待她的女儿也是那么冷酷无情,甚至让她女儿拿刀捅死月连宋。
这,怎么可能是苗族单纯善良的女神?
半个小时前,仰阿莎不仅告诉孟长月,月连宋杀了她,还把苗刀递给孟长月,让她现在就去捅死月连宋。
此刻的孟长月是没有记忆的,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突然出现的青年,她选择谁,一目了然。
她怎么可能不选她的母亲?
然而,就在苗刀入手的那一刻,她拔出来,捅向的却是她的母亲,仰阿莎。
孟长月非常清楚,那不是仰阿莎,绝不是她的母亲仰阿莎。
“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五个人,都是有过完整人生的,但是我没有,我的记忆到现在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孟长月看着弥漫着云雾的火车站中,缓缓走来的四个玩家身影,“你们有你们的追求,有你们在这个游戏奋斗的意义,但是我没有。”
她忽然站起来,“我的母亲是仰阿莎,说出来都是一件怪异到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吧?”
“乌云,太阳,月亮听起来就知道是苗族文化苗族传言对吧?”
“孟长月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苗族人是吧?”
“可是,”她回头看他,“我的仅存的一点点记忆告诉我,我的母亲就是仰阿莎,她是苗族最纯洁的女神,而我的父亲,就是勤劳勇敢的月亮,而一个叫月连宋的人。”
她转过头去,看着已经走过来的季朝和解云澜,“是我的师傅。”
“那我可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月连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可打不过你,把徒弟教得比师傅还厉害,我算是第一人了。”
他并没有感觉到奇怪,仰阿莎走下神坛时说过一句话。
“我亲爱的女儿,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这可不是当初那个月下大人了,他是你的仇人,他杀了我,然后将苗刀给了你。”
月下大人,就是他。
至于什么杀了仰阿莎,夺走她的苗刀给了她的女儿,月连宋并不记得这些事情。
他只记得,他是月下。
就在孟长月杀了假仰阿莎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她甚至觉得,他和他到死都不能和解的父亲,他们这份亲情,也是假的。
他“月连宋”的身份,就像是被强行安排植入到他的记忆中一样,但是,这段记忆真实到,他几乎可以肯定的说。
“我在没有进入圆钟游戏前,是九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