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微微一怔，思绪飘回先前试图联络傅知归的那一刻，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期待中的应答，仅有一条简短的信息发过来，没有一丝温度。
而今，当沈斯律的呼唤穿透电波，傅知归竟意外地接起了电话。
“爸爸，你现在在哪里呀？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还答应要陪我去游乐场的呢，别忘了哦！”沈斯律的语气里满是孩子特有的欢欣，每一个字都跳跃着喜悦的音符。
傅知归的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寒冰：“爸爸现在正在前往锦城的航班上，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我得把手机关掉。不过别担心，等爸爸一到锦城，就立刻给你打电话，好吗？”话语间，是满满的宠溺与歉意交织。
他只是没想到沈斯律竟然给他打电话说起生日的这件事。
昨天晚上他太混乱了，都把这件事忘了。
“爸爸，我收到了您送我的礼物，非常喜欢，谢谢你！”沈斯律的话语中洋溢着未尽之言，仿佛有千言万语欲对傅知归倾诉。
傅知归轻轻侧首，目光落在窗外。
阳光倾洒，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炽烈。
他缓缓眯起了深邃的眼眸，任由那抹光亮在眼睑后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此刻，他的思绪全然被沈眠的身影所占据。
与她分离的每一刻，他的心都被无尽的思念紧紧缠绕。
那份渴望，强烈得让他几乎害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冲下飞机，跑回家找她。
“爸爸，你是不是快被逼到绝境了？要不，你卖掉公司回家陪我和妈妈，我赚很多很多的钱养你好不好？”沈斯律的话语里满是稚嫩的认真，小脸蛋上写满了决心。
在他心中，有个小小的英雄梦——赚好多好多钱养妈妈养爸爸。
沈眠的视线温柔地落在儿子那略显婴儿肥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孩子，竟愿意倾其所有去支持傅知归。这份深厚的情感，简单而纯粹，让沈眠不禁思索，江想想要是回到这个家，是不是也会像儿子喜欢傅知归那样喜欢傅知归？
傅知归的耳畔轻轻回响着这番温暖而又略带稚气的话语，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份来自孩子最真挚的关怀，比任何物质的给予都要珍贵千百倍。
“爸爸，你去处理完那边的事就赶紧回来陪我过生日哦。”沈斯律想了想，继续往下说道：“妈妈说斯嘉妹妹也要和我一起过生日，爸爸回来记得给妹妹买礼物哦！”
沈眠望着儿子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心口堵得厉害。
明明才三岁的孩子。
却什么都懂。
只是，他这番话落在傅知归的耳朵里，不知道傅知归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也许会难过吧？
傅知归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来消化沈斯律的话，唇角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涩。
他心中系着两道割舍不下的牵绊——一个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孩子，他的每一步成长都镌刻着他的心血；另一个，则是魂牵梦绕二十载的女子，她的笑靥、她的温柔，早已深深融入他的血脉，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份深情，如同骨肉相连，任何一丝剥离，都将是灵魂深处的撕扯，痛彻心扉，难以名状。
然而，这份不舍与挚爱，却让他在现实的十字路口踟蹰不前。
他心里很清楚，若自己不做出抉择，只会让眠眠陷入两难之境。
他怎舍得见那双清澈眼眸蒙上阴霾，让她的世界因他的犹豫而风雨飘摇？
可一旦放手，他将永远地失去。
那样的痛。
他不知道能不能够承受。
“爸爸，你不说话是不是默许了？”沈斯律的童声里满是雀跃，仿佛已经预见了一个温馨的家庭画面：爸爸归来，一家三口围一起，笑语盈盈，那是他心中最纯粹的幸福愿景。
面对孩子这份纯真的期盼，傅知归的心如刀绞。
他深知，每一个决定都重如千钧，既要顾全大局，又要尽量减少对眠眠和孩子的伤害。
在这情感的漩涡中，他如何能找到那条既不辜负深情，又能护眠眠周全的路？
如此抉择，何其艰难。
“爸爸，我一直说了这么多话，你怎么都不说话呀？”沈斯律觉得今天的爸爸好奇怪呀。
平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爸爸很喜欢和他说话的。
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话？
就在沈斯律想不明白的时候，耳畔回响着傅知归略带急促却满含温柔的声音：“斯律，航班即将起飞，爸爸得关闭手机了，咱们晚上的时候再好好聊聊，好吗？”
话语间，傅知归极力克制着内心迫切想要亲眼见到沈眠的渴望，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嗯，好的，爸爸，就这样，晚上不见不散！”沈斯律的声音里缠绕着一缕不易察觉的依恋，缓缓按下那终止通话的按钮，心中那些未说之言，如同被晚风轻抚过的蒲公英种子，悠悠飘散，随风飘零。
傅知归应了一声好，挂断了电话。
沈斯律轻轻将手机置于桌上，那动作中透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孤寂，随后，他悠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总感觉爸爸有事瞒他！
他们不是说好不隐瞒对方的吗？
这时，沈眠牛奶放在了他的面前，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口吻却是不经意般的随意：“和爸爸说了些什么呢？怎么看你像是藏着满腹心事的样子？”
沈斯律轻轻端起瓷杯，杯中的牛奶泛起细腻的漩涡，随着他“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半杯温润迅速滑入喉间。
他缓缓放下杯子，目光清澈而坚定地望着沈眠，稚嫩的声音里满载着认真：“妈妈，我想让爸爸回家多陪陪我们。以后，就换我来赚钱养他。”
沈眠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蔓延。
这些年，儿子是在傅知归无微不至的呵护下，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
虽无血脉相连，那份深情厚谊却早已超越了血缘的界限。斯律对傅知归的依恋，如同春日里对暖阳的渴望，自然而深切。
然而，傅知归的心思，却像那云层背后的阳光，时隐时现，难以捉摸。
沈眠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却猜不透那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如同迷雾中的灯塔，隐约可见，却又遥不可及。
“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沈斯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