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二年,后金天聪三年,公元一六二九年,十月,皇太极取道蒙古,以蒙古喀喇沁部骑兵为向导,亲率八旗大军,避开了袁崇焕防守的关宁锦防线,突破长城,直奔北京。
学聪明了。
纵然袁崇焕把关宁锦防线守得固若金汤,也奈何不了皇太极。
你袁崇焕守你的,我皇太极不走这条路,行不行?大不了我多走两步道,又有什么不可以?
谁出的主意?
范文程。
范文程这个人可不简单,辽东沈阳人,据说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第十七世孙,事清太祖、清太宗、清世祖、清圣祖四代帝王,可以说,是清初的一代重臣。
这么一个汉人,怎么就降了后金呢?
这就要从万历四十六年,公元一六一八年说起了。当年,努尔哈赤率领后金八旗,攻下了抚顺城,掠走了人畜三十万。
注意,人畜三十万,说明什么?说明在后金眼里,人和畜是同等的概念。
范文程,就是这三十万人畜中的一员。
范文程作为俘虏,被编在了降民之中,归属于镶红旗为奴,在郁郁不得志中,度过了九年时光。
九年,不容易,换普通人早就意志消磨了,然而范文程却不同常人,他是另一种人。
什么人?
就是在鱼缸里游泳,也能游出披荆斩棘气势的那种人。
如果我是范文程,别说在为奴的环境中九年了,就是在职场中,有点不快,都很容易撂挑子。
《清史稿》记载,九年后,范文程与兄文寀,主动求见努尔哈赤,投降后金。至于其说了什么,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并无记载。但是,我们可以试想,一个奴隶,主动求见努尔哈赤,并且还成功进阶,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范文程为奴的九年,肯定不是傻傻地只做牛马,而更多是在观察,在预判未来的天下局势。
嗯,就是做头猪,也得要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何况人乎?
范文程读过书,万历四十三年,公元一六一五年,在沈阳县学考取了秀才,想必这也是努尔哈赤能用他的一个原因。
但身为汉人,他在努尔哈赤时代只是个顾问,地位并不高。不过,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皇太极此次,满、蒙大军五万余人,从喜峰口突入塞内,入蓟门,克遵化,都是范文程的主意。
范文程在皇太极的文馆,被称为书房官、文臣、生员、秀才,反正是没有正式官衔,但他长于用计,能言善辩,一路之下,招抚了潘家口、马栏峪、山屯营、马栏关、大安口,共五城。
皇太极这次大举进犯,有恃无恐,源于三点,第一,朝鲜国王投降称臣;第二,蒙古部分开始依附女真;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毛文龙被杀,他没了后顾之忧。
十月初二,八旗兵马出沈阳,向西北,涉蒲河。
十月二十四日,抵老哈河畔,扎下营盘。皇太极召集诸将,兵分三路,向遵化城前进。左右两路,分别进攻大安口和龙井关,皇太极则带领多尔衮和多铎等中路大军,向洪山口进发。
十月二十六日,在明军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后金军从喜峰口入塞。
十一月初三,多尔衮率军与皇太极及诸贝勒会师遵化城下,四面围攻,城中的内应放火,引后金军入城。
多尔衮比崇祯还小一岁半,此刻已经能带兵打仗了。
十一月二十日,后金军兵临北京城下。
皇太极用范文程的计策,虽然绕了点远,但这一路上,可谓是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
皇太极如此用兵,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过袁崇焕。
袁崇焕曾正式两次向崇祯皇帝上疏。
第一次说:“臣在宁远,敌必不得越关而西;蓟门单弱,宜宿重兵。”
第二次说:“惟蓟门陵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为向导,通奴入犯,祸有不可知者。”
夷,蒙古人;奴,后金人。
然而,别忘了,这时候的崇祯帝,可是王二麻子假扮的,他正每天流连于后宫,哪有空关心这些破烂事?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皇帝,皇太极与我有半文钱关系?
王二麻子格局小了,岂不知,自己现在的身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本该王二麻子管的事,他不管。不过他不管,有人管。
谁?
袁崇焕。
讲道理说,袁崇焕主要是分管山海关外防务的,虽然总督蓟辽,但皇太极又没走我的防线,关我什么事?
可是袁崇焕不这么想,身为蓟辽督师,整个蓟辽地区的防务都应责无旁贷,况且,后金铁骑也正是从山海关外而来,从喜峰口突入蓟门,自己不管,确实也说不过去。
十月二十九日,袁崇焕从宁远前往山海关,途经中后所,在得报后金军已破了大安口后,正要做出反应,正在此时,他身边有一人突然说道:“老爷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