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救人,实在是有心无力。”
李靖在此守关多年,对于此地的粮食产出和存粮一向是了然于心,
陈塘关地处要冲,诸侯国想要进入大商腹地,必须要经过此处才行,难民也是。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羊肠小道,但若是不走此处,那就需要耗费十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行。
正因为地处要冲,陈塘关的地形不怎么好,产出的粮食自给自足没问题,但要养军队往往要从内地运粮食过来,
所以就算他愿意养着难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气运分身露出一抹笑容:“我没让你养着他们,我的意思是放他们进来,然后放他们离开,去大商腹地求生。”
本来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李靖会喜笑颜开,没想到他反而大惊失色地道:“万万不可!”
“为何?”
“袁大人,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不一定能办好事。这些难民看着可怜,可若是放进关去,却依旧难寻生生计,只会被迫变成流民,偷蒙拐骗杀人放火,反而荼毒了大商腹地,此其一也;
其二这些流民进入关内,一样是生路难寻,运气好的大概能成为大户人家的奴人,运气不好的就只能沦为盗匪,而大量的人则会死在路上。
因此放他们进关,他们依旧会死,而且还会使得情势糜烂……
与其如此,不如将他们拒之关外。”
条理分明,论据充分,若非气运分身另有打算,此时必然已经被他说服了。
不愧是能从封神之战中存活下来并肉身成圣的,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气运分身明白,使用常规手段已经不可能说服他了。
当然,他同样也更加深刻地领会到了这个时代的苦劳大众的悲哀。
乱世一起,
不走就会被战火吞没,
走了则会死在半路上,
无论如何,迎接他们的似乎都是地狱。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这些人必须要放进关内。”
李靖无法理解了,甚至他内心生出了些许的怒火,其实若不是此人在哪吒的洗三宴上仗义执言,此时他说不定已经开始骂人了。
“为什么?”
“其实此行我离开朝歌之前,大王就已经猜到东南必然会大乱,我此行到陈塘关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拯救这些饱受战乱之苦的难民的。”
李靖肃然起敬:“陛下果然高瞻远瞩,只是他身在朝歌,如何能知道难民之害?还请袁大人三思。”
“我已经很认真地思考过了,陛下一向深谋远虑,谋定而后动……我相信陛下既然派我来陈塘关,那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
李靖都无语了:“袁大人,你可能不知道,短短半月间鄂方已经连下东面三十余镇,拿下至少五千里领地,受影响的方国更是不计其数……若是就此放开,进关的难民可不是一万两万的事,甚至可能有十万,十五万,甚至是二十万……
请问袁大人,陛下准备如何解决这二十万人的口粮问题?”
他提出的问题很现实,也很尖锐,
事实上自古以来倒在难民问题上的国家和地区简直数不胜数,
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自诩文明中心的欧洲各国,也在难民问题上吃了大亏,形势一片大绿。
但武庚没有丝毫的畏惧,
因为他注定要做一些常人无法做成的大事,
气运分身凛然地道:“我相信陛下能解决。”
李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上,不能上也不能下,相当的难受。
这人怎么说不通呢。
“这不是解决不解决的问题,而是粮食不能凭空变出来啊,袁大人。”
气运分身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李将军,你相信奇迹吗?”
“这不是奇迹不奇迹!”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若是出了问题,我全权负责,到时候陛下自会砍我的狗头……但有一点,如果你,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那我就砍了你们的头……”
李靖心说就凭你还想砍我的头?
然而气运分身已经现场写了一份手令,拿出印信,啪地一下,很快啊,李靖都来不及阻止,就已经盖好了。
气运分身满脸自豪地道:“我的印信,我的笔记……这下你们不用担心我说话不算话了吧。”
“我没担心这个。”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我愿意为此做到什么程度。”
……
秦毅是一个难民,
他在东面三百里左右的地方有十五亩地,还有一片桑园,本来妻儿美满,生活快乐,
然而鄂方来袭,纵兵抢掠,
他的家人无论男女老少,要么被杀,要么被抓去充作苦役,
他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因为当天他去山上砍柴,五十岁的老母亲正背着他三岁的儿子来看他,三人才得意幸免。
从此他用拉柴禾的独轮车拉着母亲,又将儿子背在背上,踏上了漫无目的的逃难之旅。
这一路上,幸好老母亲会点寻找野菜的能耐,一家三口就这样一边吃野菜,一边赶路,随着一些逃难的人来到了陈塘关外。
他在关外的河边捕鱼生存,倒是快活了三两日,
没想到捕鱼的人越来越多,鱼很快就不够吃了,
接着是野菜,
然后是树根树皮……
陈塘关外,连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秃噜了起来,
秦毅知道自己必须要进关,要不然迟早要死在此地,
不是饿死就是被其他人杀了吃掉。
用人死人身上搜刮来的半块黄金贿赂门卫,他终于带着老母亲和儿子进了关,
然而进来之后才发现陈塘关内的难民更多,他连一个乞讨的地方都找不到。
幸亏殷夫人派人施粥,仗着还有点力气,他成功抢回了半碗稀饭。
“娘,我抢回了一碗稀饭,已经喝了半碗了……剩下你与虎子喝了吧……”
老妇人接过碗,喂了孙子一半,自己用嘴轻轻抿了一口,就将碗递还给了秦毅:“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多吃点,要不然我和虎子就没有彻底没希望了。”
秦毅听话地喝了一口,又还给了老妇人:“娘,你再喝一口。”
老妇人只是润了润嘴唇,又递给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