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冷冷地道:“原冀州侯苏护,大逆不道,屡犯天恩,竟生叛逆之心,本该满门抄斩,念在其女苏妲己天真纯孝,故仅降职为冀子,原冀州领域剖为八地,分别为衍、郊、洪、考、启、黑、应、冀……苏护继续领冀城之地,望你能勤修德政,用心自省……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说完,旁边的冯习甚至还展开了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每个领地的大小和形状。
听到这话,苏护当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昏迷过去,
要知道冀州和冀城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冀州足有近千里之地,
但冀城却不过是一座城池……
他忍不住咆哮道:“武庚,你好毒,我苏家世代镇守冀州,劳苦功高……你如此狠毒,大商迟早在你手中断送……”
武庚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封神之战,大商灭亡的原因有很多,截教阐教之争这样的外部因素就先不说了,毕竟武庚现在并没有处理的能力。
自古以来,谋逆都是死罪,苏护题反诗在前,抗拒大军在后,这个罪名已经死死地扣在了他身上,如果像纣王那样收了妲己之后,封他为国丈,送他荣归冀州,那才是真的找死,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看着苏护摇摇欲坠的模样,微子启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站出来,道:“陛下,冀州侯虽是死罪,但主动投降,又进献女儿,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武庚神色一冷。
他之所以给微子启封地,就是为了将连他在内的殷洪、殷郊、仲衍等一杆王亲撵到冀州互相争斗,就当是养蛊了,以后朝中也能少受些掣肘。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干啥微子启都要反对,这封地其实也算是用来堵嘴的。
但现在这个堵嘴的效果似乎很不好的样子呢。
武庚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冀州侯,你运气不错,微子启是个大仁大贤之人,竟然不要封地,正好他的封地靠近冀城,那就一并还给你吧……”
微子启差点裂开了。
当下抽风了一般朝着身后的心腹、同盟打眼色。
果然身后的众多臣子心领神会,连忙出声声援。
“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已经拟定的圣旨岂能说改就改呢。”
“对呀,不能改。”
“其实冀州侯就是心太窄了,我等臣民说到底是代天牧民,管得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什么打紧呢。”
不仅是微子启的盟友,就连右伯侯姜恒楚的盟友,西伯侯姬昌的盟友都加了进来。
“对呀,微子启乃是朝歌贤人,西伯侯乃是西方至贤,殷郊、殷洪虽然年幼,但从小就显露除了兄友弟恭的良德……能与这些人做邻居,你苏护岂不是每天都能沐浴在圣德之中?”
“就是就是,苏护只看到自己的领地变少了,却没有看到天道厚德得到了伸张发扬,身为一方侯爵,这确实是不应该……哦,我忘了你不是侯爵了,陛下这个处置果然公允……”
“说起来冀子苏护胸怀确实太狭窄,大王求娶你的女儿,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嘛,难道大王是那种强人所难的吗?”
“大王求娶你的女儿,你就要反出朝歌;那诸侯求娶你的女儿,你是不是要灭了人家社稷?这干的是人事吗?”
“想想西伯侯,他爹姬季历可是被文丁囚杀了的,你可见他说过什么反话?所以说德行不足就是得行不足……”
“……”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说话的人太多,最后苏护甚至连对方在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知道这些人都在指责他。
他以前听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以前一直觉得不够真切,现在却感受颇深,这种面对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感觉太可怕了……
最让他憋屈的是,这样可怕的,充满了利益追求的汹汹物议当中,微子启、西伯侯、仲衍等人却一点也不显得贪婪,
因为他们一直在反对这些人说的话,使劲地摇头摇手,努力地争辩,但他们的声音很小,手摇起来的幅度也很小,看起来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
但苏护又没法指责他们,因为他们的行为看起来毫无可指摘之处。
正所谓失道寡助,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招人恨吗?
苏护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一种无力感渐渐地侵蚀了他的心海和大脑,最后身心当中只剩下了绝望与无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这个场面,就连始作俑者的武庚都有些惊愕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但这满朝的文武大臣,比他不要脸的人大有人在。
一方面是这些大臣说的话太狠了,简直就是往苏护的伤口上撒盐,撒了盐之后又撒盐,之后甚至点燃篝火,将他的伤口放在火上烤,烤得肉香四溢……
武庚觉得差不多了,于是道:“都闭嘴,没看到苏护都被你们气晕了吗?人家已经这么倒霉了,你们这个样子落井下石,你们是人吗你们!”
“……”
满朝寂静,谁都说不出话来。
特么的不是你带头欺负苏护的吗?
武庚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当下冷冷地下令道:“来人呐,带冀子苏护下去休息,找个御医好好为他调理下身体……”
“今天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后面再说……退朝!”
无视了许多大臣“臣有本奏”的呼喊,武庚立即离开龙德殿,第一时间去看苏护。
武庚赶到的时候,御医刚刚给苏护检查完。
“怎么样?”
御医连忙行礼道:“回禀陛下,他这是急火攻心而昏迷,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武庚看了看天色,道:“嗯,好好护理,最好是能让他在天黑之前苏醒……”
冯习一路跟随而来,此时忍不住满脸疑问地道:“陛下既然已经决定要重惩苏护,又为何要细心医治呢?”
“他始终是苏妲己的生父,若是死在姬昌的手中就不美了。”
冯习道:“姬昌为人忠厚贤德,怎么会作这样的事情呢?”
苏护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下,武庚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走着瞧吧。”
接着他嘱咐御医寸步不离呆在苏护身边,等他苏醒了再走,然后走出房间道:“走,去看看孤的美人苏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