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奈城分为众多区域，被灵力屏障所划分，越往里走，出入的修士越强大。
直到越过最后一道屏障，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巨大变化，硕大的亭台楼阁悬在天边，青山绿水隐于虚空，珍禽异兽，宝马香车自云端掠过，这里的每一个生灵都非凡灵。
这里比之前的区域雄伟壮丽了不知多少，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巨大的高楼，楼高若万丈，楼顶穿云而不见。
天灵楼。
与轩辕界的长庚楼相似，天灵楼每一层都是天灵殿，共七层，对应修行六境。
可在当世，入六层者都凤毛麟角，几百年也不曾有人开启过一次，更何况第七层呢，没有人知道天灵楼第七层里有什么。
即便在久远的过去，道法壮丽之际，也没有传出有谁闯入了第七层。
世间难解之谜实在太多了，多如繁星，多到人们只当那是个存在于眼前的神话。
“去天灵楼。”陈怜去那里当然不是为了磨砺道法，他的目标是第七层！
叶惊仙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静静地跟随着。
踏入天灵楼的一瞬间，陈怜便感觉有一道目光从极其远的地方看来。
他微微一笑，正欲动身，耳边的大厅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对于修士之间的打打杀杀陈怜没有兴趣去管，更没有凑热闹的兴趣，不过发生冲突的人却令他有些意外。
那是无极圣域和摘月星宫的弟子，其中还有一人，令他侧目。
寒飞歌！
当初带给世人莫大震撼的天骄，只是，曾经孤傲不凡，天姿超然的妖孽，现如今却是面目憔悴，神色颓然，一身从容不迫的风华气质荡然无存，身上散发着的是死气沉沉的气息，一副病恹恹地的模样。
他依旧是天门境，正被一群神宫境初期的修士围住。
“寒飞歌，别自取其辱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千机姑娘身份何等高贵，你也配见她？”
“砰！”的一声，寒飞歌被打得横飞起来，重重落在地上，口喷鲜血，痛苦蜷缩，泪水与血水相融，声音虚软，艰难道：“让我……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有无极圣域的弟子不屑笑道：“呵呵，千机姑娘马上会嫁给齐天阳，她是不会见你的，你这个废物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求求你们……让我再见他一面……看在曾经我还算尽过……师兄职责的份上。”寒飞歌嘴唇颤抖，面如死灰，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怨恨，只是后悔，只是遗憾。
“冥顽不灵！当时千机姑娘倾心于你，你为了修行，为了大道却弃她如敝履，如今再后悔不觉得可笑吗？”
“曾经的你多么光亮啊，是啊，我都受过你的指点，可惜，自从败于剑微澜之手，你就一蹶不振，连神宫境也无法突破，成了如今这般卑贱的模样。”
“可是现在的你，还有哪一点值得千机姑娘看一眼，值得我尊称你一声寒师兄？”
“若是识相，赶紧滚，否则莫要怪我狠下心来，叫你饱受皮肉之痛！”
寒飞歌趴在地上，浸染鲜血，双眸一片空洞，透着无比凄凉的意味。
他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选择离去。
陈怜远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他的气息依旧是半步天门灵，可是当年眉宇间的凌傲之意却是十不存一，满身血污，狼藉遍体。
昔年本为天骄，惊世绝艳，今朝奈何沦落至此？
陈怜心间一叹，或许当初一战，令寒飞歌心魔深种，否则以他能达到半步天门灵的天资，何至于此？
而刚才又听见那弟子的话，他为了大道舍弃爱人，陈怜更是明白，寒飞歌的身上，有与他相似的味道。
然而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
“寒飞歌，千机姑娘让我们不要为难于你，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愚不可及之事，看来今天不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你是不明白自己已经是一条废犬的事实。”
那弟子见状，脸上浮现一抹阴鸷，灵力凝于脚尖，竟是朝着寒飞歌的面门狠狠踹去，分明是抱着毁他容貌的恶毒心思。
身为无极圣域的弟子，却对同门下如此重手，要知道，摘月星宫的弟子们一直在冷眼旁观，都没有选择出手。
而寒飞歌就这么有些呆滞地，僵硬地看着那一脚逐渐占据他的视野，让世界都黑暗了下来。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少女，会偷偷跑到他的身后，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的世界黑暗下来，随之娇声问道：“猜猜我是谁？”
只是当初的黑暗是那般的纯洁，此刻的黑暗又是何等的深邃而污浊。
他死心了。
就这样结束吧，一切都结束吧，这是我这种辜负真心之人该受的惩罚。
寒飞歌闭上眼睛。
陈怜与叶惊仙远远地站在一侧，他神色淡漠，但眸中已生出一道微薄的剑气，正欲发出，忽然他目光一动，剑气如清风消散。
下一刻，有一道风暴从寒飞歌脸颊处掠过，吹得他长发飞扬，思绪停滞，随之剧烈颤动，因为……那风暴中裹挟着一缕…深深铭刻在他心魂深处的幽香！
随着一声闷响，那出脚的弟子被轻轻震开，毫发无伤，而一个女子的身影翩跹如蝶，轻飘飘地落在了场中。
那出脚的弟子脸色一白，结巴道：“师师师……师姐……你怎么来了？！”
寒飞歌猛地张开双目，一抹素素婷婷，宛若幻梦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的泪水疯狂涌下，颤声道：“师…妹…”
鱼千机娇躯一颤，轻轻转过身，那张清丽无比的脸颊映现在了寒飞歌的瞳孔深处。
她眼中含泪，音轻如梦。
“师兄……”
“师妹……”寒飞歌挣扎着爬起来，身形摇摇晃晃，神色痛苦：“我自知已无颜再面对你，只是想最后……见你一面。”
鱼千机努力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其间却有着难诉的凄凉，宛若风中残蝶，雨中孤灯，她柔声道：“见过了，便回去吧。”
寒飞歌嘴唇翕动，好似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缓缓转过身去，朝着出口一点一点挪动脚步，鱼千机亦是如此，她如弱柳扶风，泪水终于决堤，却不能再回头，曾经任何时候都轻盈的脚步在此刻亦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