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车驾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寒色。马车之上虽炭火不断,乍然掀开帘子也难免一股寒风灌入。畏寒的冯落璃随是一身的暖裘,仍忍不住端了小杌子上的热茶暖口。
“想不到今年的冬日竟是这般冷,璃儿朕让你随行真是苦了你了。”拓跋浚伸出手去握住冯落璃有些冰的手,温柔的搓着。
冯落璃摇摇头,“不妨事!臣妾久居深宫不为衣食所苦,已然万幸。臣妾听闻营州、平州一带大寒且冰雹频降,农田受灾严重,灾民已达万计。”
拓跋浚点点头,“还好天赐镇守那里,云儿也屡次开府仓赈济灾民。朕已命吏部、户部整合灾情报中书省拟赈灾诏书,不日便会有赈灾粮饷拨出。再加上天赐已然准备春耕事宜,想来不会波及来年。”
“还是陛下思虑周全!”
冯落璃和拓跋浚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便听闻有人大喊一声“护驾!”刀兵相接的声音便乒乒乓乓响了起来。
“娘娘、陛下!有盗匪袭击銮驾!”
张佑神色慌张的掀开帘子探身进来,悠扬更是掀帘而入,径直蹲在冯落璃身侧。
拓跋浚倒是气定神闲,“情况如何?”
“乙将军和所伏羽林军正和盗匪交锋,老王爷也已经派人前去调兵了!”
拓跋浚点点头,突然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拓跋浚急忙把冯落璃扶住,张佑亦是急忙上前护在拓跋浚左右。
“陛下!”张佑神色凝重正要喊救驾,却被拓跋浚一个眼神止住。这个时候突然一柄长剑从车驾一侧口处刺进来,拓跋浚反应极快随手抄起跟前的小杌子扔了出去。只听得一声痛呼,长剑随即撤出。
“娘娘小心!”悠扬低声提醒,随即反手一掌拍向马车的车厢。马车大幅倾斜了一下,车中众人神色周边,只见悠扬身体矫健的跳向马车前端,几番拳脚打翻了从门帘处涌进来的匪寇,冲出马车勒紧缰绳。马车倏地稳住向前疾驰而去。在马车周围袭击马车之人。因着马车倾斜和急速向前纷纷坠落在地,或被马车碾压,惨叫连连。
“想不到悠扬竟有这般身手!”
冯落璃看看一脸惊色的拓跋浚赞同的点点头。“臣妾也是第一次见到!”
马车远离遇袭之地,跑出数十里才停了下来。拓跋浚遣张佑前去报信,其三人坐在马车之上等消息。
拓跋浚掀开车帘,一处平静村庄出现在眼前。远山、寒树、小桥、流水,一派宁和之状。冯落璃也被这种宁静给吸引了。不由得感叹道:“好一处宁静!”
“此处虽距离遇袭地数十里,但几经周转,即便是盗匪一时半刻也追不到这里。奴婢前去放哨,娘娘和陛下大可放心。静等救兵前来。”悠扬说罢便往前方走去。
“陛下!既是到此不如下去走走如何?”
这个时候冯落璃反而没有逃避袭击的心境,看了看同样神色的拓跋浚开口提议。
拓跋浚点点头,两人先后下了马车。虽是万物凋零的寒冬时节。不远的村舍也蒙在一片细雾之中。但却丝毫没有荒凉之感,细细看去反倒生出几许祥和。
“范阳地界竟还有这般去处。真是分外难得。”许是受此情此景所感,拓跋浚侧身看着冯落璃凭空生出几许平凡夫妻相濡以沫之感来。
冯落璃点点头,“看到此处心境着实平和了许多。”远远的看去一对村夫、村夫并肩而行是不是的侧目相视而笑,竟让人不由得羡慕。
拓跋浚注意到冯落璃的目光,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璃儿,朕知道……”
“濬!”拓跋浚话尚未说完,颈后像是被人击中整个人便倒了下去。冯落璃情急叫了一声,伸手将拓跋浚的身体扶住,“濬,你怎么了?”
“他无事!你放心吧!”悠扬从身后的林子里走出,看了看冯落璃,“他待会儿便会醒来。”
冯落璃看看悠扬,“是你打昏了他?”
悠扬没有答话而是顺着冯落璃方才的目光看过去,“倘若你要置身自在民间,如今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冯落璃有些愣,悠扬打昏拓跋浚竟然是为了她,可她却只知其一不解其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悠扬,在我进宫之前也曾有人如你这般给我机会,甚至还许给我一世之诺。”
“你明明那般贪恋自在,何以拒绝?”
“心之所向!”冯落璃扭头看看怀中的拓跋浚而后看向悠扬,“那时我一心想要伴他在侧,无论何处他在便好。”
“如今呢?还是如此?”
冯落璃迎着悠扬有所怀疑的目光点点头,“他虽是天下的帝王,但也是我的夫君!纵然那高墙深宫之中暗藏诸多危机,有他在亦是乐土。”
“他几番累你身陷险境,你何以还要如此待他?”
冯落璃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该如此回答于你。”说着看向悠扬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自嘲,“连你都能看出自我从天牢之中脱身之后,待他心思不似先前那般真切了,甚至也在不知不觉行阴诡之术。”
“你想要更大的权力?大到那些人再不敢伤害于你?”
冯落璃扭头看着问题简单直接的悠扬,唇角含笑道:“倘若我说是,你会怎样?”
“不会怎样。”悠扬答得更是简洁。
“你是不会怎样”冯落璃深吸了一口寒凉之气,唇角的那抹慑人的笑也渐渐淡去,“至少,现下他这般躺在我的怀中,我心里竟是那般欢喜的。仅是如此,此生我也离他不得。”
悠扬极目远望,许久之后才舒了一口气道:“也罢!你身在何处,我心念之人也便出现在何处。既是你要深墙宫苑,我便随你在那里。”说着悠扬帮冯落璃扶着拓跋浚,“拿好,娘娘咱们走吧!乙将军他们片刻便会赶到这里!”
冯落璃看了看悠扬,没再说什么同她一起将拓跋浚扶到马车之上。看着昏迷但神色却是平和的拓跋浚,冯落璃的心里不由得泛起点点涟漪,当他倒下的那一刻,最先的想法竟是随他而去。饶是先前的种种,却也没能损伤分毫心底最初的惦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