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离开马府后其实守在暗处,见马阳并未节外生枝,心知计谋已成,便火速赶回瓦山。行程隐秘。
但他却在途中撞见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更准确点形容,是一位穿着雪白长袍的妙龄女子,青丝如瀑、腰系长剑、身姿婀娜。老远就让人感受到一股贵气。
吴昀。
虞太子的闺女,神宵修为。
杨培风看见的是一双明亮且温暖的眼睛,所以对方也发现他了,全无躲藏的必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
“吴姑娘,久违了。”他笑着打招呼,接着不由得感慨一句,“太子爷神通广大,这都能找着我?”
“杨公别来无恙。”吴昀亦微微一揖,淡淡道:“恰好碰见。我本意去白马城寻你,但瞧这架势莫非另有隐情?若有所需,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杨培风咧嘴笑道:“行啊!我这就去杀个人。帮就不必,我有能力解决。但有佳人作伴,倒不失为一桩乐事。”
吴昀好看的眸子眯起,直接无视了此人的……调戏?
两人遂同行。
一路上杨培风寡言少语,只在心中反复盘算。
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这就是了!
梁国如此的大,瓦山如此的宽广。去南泱白马城的路何其多?
他挑着偏僻的地方走,遇荒山野岭才敢腾空飞行。如此这般,竟还被吴昀恰好撞见。
未尝不是天意。
倘若此真为所谓天意,他该做点什么?
“你在想什么?”吴昀忽然偏过头问他。
而不是问,他要杀谁。
杨培风道:“太子爷,也就是你爹,有几个儿子?”
吴昀随口道:“好几个。”
杨培风将她上下打量,笑吟吟道:“我会些相术,观你有帝王气。须知世事无常,兴许大虞的担子最后会落在你的肩上。”
吴昀微微一笑,并未将这番恭维放在心里,由衷道:“太祖爷未承天命时,年四十有六,尚流连于烟花之地,与屠猪贩狗之辈为友,岂有帝王之气乎?须知得民心者而得天下。绝非虚无缥缈的什么气啊、雾的。”
而且有句话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堂堂‘安南公’说这些,极为不妥。
若叫有心者听去,怕不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多少人牵连其中而不得始终!
终于,吴昀话锋一转:“你去杀谁?”
一个天心境,能杀掉什么重要人物?
杨培风方才回神,道:“跟我走。”
后面就再无任何不合时宜的人出现。
也正是七月十五这天,他们走进了一座名叫幽云的城池。
杨培风蹲守在某条街道。
“近几个月来,瓦山附近十余座城池中,每一间药铺内所有药材出入及病人名单。非常惊人的资料,除不归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办到。”
杨培风无比惬意地望着街对的“回春堂”。
“吴循办事滴水不漏,他不查证最有可能的这里,怕打草惊蛇。而是将其余地方逐一排除掉。最后果真不出所料,留给我亲自来摘桃子。”
吴昀好奇道:“你要杀一个受过伤的人。但他今天不一定来拿药,你这得守到猴年马月?”
杨培风自信满满道:“你看着就是,我自有妙法。”
吴昀果真不语。
只见杨培风轻轻捏咒,并指在眼前划过,说道:“吾有望气法,心诚则灵。人与人之间的气有差异,桐洲人与外乡人的差异更大。”
“城南,走!”
二人飞速蹿出。
只听“轰”的一声,杨培风拔剑劈开府门后,朗声大笑道:“陈兄,别来无恙啊!”
这道笑声在天心修为的加持下,如一层层气浪荡出,穿透半座幽云城。
府邸深处,左右手各执刀剑而舞的青年男子,心脏剧烈一抖,辨出来人嗓音的他厉声喝道:“拦住他!”
数十名高手纷纷拔剑,被吴昀一个照面绞杀大半。杨培风亦斩获颇丰。
他二人将身一晃,挡住去路。
直到这时,见到此人容貌的吴昀直被惊得目瞪口呆,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见过此人。
青年男子穿着一袭白衣,丰神俊朗。
他更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风雪山庄——陈词!
“不错,真不错。杨兄设下‘杀马宴’逼迫陈复前去,营造出一种要杀他的错觉。实为调虎离山,寻我来了。”陈词不急不慢地说着。
杨培风露出得逞的笑容,大方承认道:“诚如君之所想,我杀你来了。”
陈词困惑道:“你事先怎知我不与他们一路到白马城,又如何断定没有高人护我周全?”
杨培风断言道:“你不会去白马城与我对峙,授我以柄。”
陈词杀害沈隗属实。即便大家的手或许都不怎么干净,但会藏着掖着。
“此地隐秘,不归找得很辛苦,想也不会有十二三境的前辈闲的无事,贴身护你。但我却很闲,此计不成,无非再做盘算罢了。”
陈词毫无惧色,伸手指着吴昀,说道:“我已伤愈了七七八八,她未必能留下我。”
杨培风道:“你见我已至此,应知再无生机。我亦心知肚明。但我任由你拖延,最好是你的两个小伙伴,什么陈俊、冯圣的,都入我彀中。一劳永逸。”
陈词深吸了一口气:“丝毫没有说和的可能?”
杨培风眸中闪过凶光,喝道:“自我杀窦牝起,始终被天宫记恨。生死大仇!但这一年过去,除了送我天宫金叶的人,其余半个都没瞧见。”
“反倒是你们这些西洲杂毛,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不痛快!要与我争个死活。好啊,好啊!本公随了尔等的意。那又如何呢?”
陈词忽地笑出声来,如释重负道:“好了,咱们可以动手了。”
杨培风道:“不等你的援兵?”
陈词道:“本就没有援兵。方才陈俊也在,那小子怕死,我拖延片刻让他逃命而已。”
杨培风道:“真个兄弟情深呢。是不是很想从我脸上看到……震惊?”
“本公有意放他归去,再来个守株待兔罢了。”
他厉声一喝:“太华!”
话音刚落,一抹虹光直冲天际!
陈词尚未来得及出剑,胸膛便已被透穿,留下个碗口大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