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没有回答，也迈开脚步，从他们身边经过，前先一步离开。
在沉默当中，他走向大门的方向，显然是不打算留下，至少不要和燕唱月住一起了。
安晓春望着他的背影，也是笑出声来，转头看向燕唱月，问：“你不生气吗？”
燕唱月轻松地说：“没关系，我也会死去，也许下一次，也许下下次，成为星尘，再然后……”
伴随着话语，燕唱月露出笑容，连声音都带上笑意，轻轻说：
“在未来，一切还在继续，没有终结的话，为了最后的胜利，我希望活着的人，可以杀死我，切割我，锻造出需要的兵器，保护更多的人。”
语气越发的柔和，如同睡梦中的人，在讲他的美梦。
安晓春沉默，呼出口气，悠悠说：“是啊，就是因为你，大部分时候，我都没办法理解你，那些人已经与你无关了，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去思考那些。”
“毕竟燕家遇难时，没人伸出手，只有你们兄弟，苦苦支撑。”
“再怎么来以德报怨，都不至于这么有奉献精神吧，燕老板。”
燕唱月解释道：“当时太突然了，连我的父亲，都为了大义，放弃了我们，我又怎么好苛求其他人，来为我们赴死呢？”
“更何况大部分人，在当时连生活都困难。”
安晓春不理他，继续自己的想法，接着说：“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在安晓春身边，反而总是跟着你了。”
“燕知春认为有关系，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又不能来见你。”
对于这点，燕唱月没反驳，只是挥挥手，示意对方跟上后，就先一步离开，在深夜里，转而去书房，准备继续工作。
安晓春打个哈欠，一脸的不情愿，可还是跟在后面，勉强继续加班。
但过去时，安晓春嘴不闲着，继续抱怨道：“我不懂你，你去见星尘，我们都以为，他只要一出现，你就会动手的。”
“你没杀了他，也就算了，还带回家里，像是要好好养着。”
“那也行，他的思维，他的世界，他所能接触到的，完全在你掌控中，你可以按照心意，将他塑造成，任何你想要的模样。”
“但是你有点疯，先带他去凌志的领地，又任由他接触云宿，现在好了，把他送到知归那边。”
“你想要做什么呢？”
安晓春越说越精神，刚才的困意消失了，那双眼在黑夜里，似乎也散发着猛兽的光。
而正被注视的人，步伐依旧悠闲，慢悠悠地说：“我想要他了解是世界，从不同人那里，从不同的角度上，看清楚……”
后面的文字，模糊在舌尖，燕唱月将其吞下，那零碎的声音，安晓春即便熟悉他，也没能听清内容。
于是，安晓春知道，燕唱月不想说，至少是不想告诉他。
“好吧，你不想讲，就不讲，没关系，燕知春会听你的，我也会听你的。”
他们继续向前走，在沉默之后，鞋跟落在地面上，“哒哒”的声音更显清晰，但也渐渐的，隐入黑暗中，成为里面的一部分，找不出痕迹了。
另一边，宋逸憋着一口气，刚从楼里冲出来，就直奔知归的营地。
夜晚的温度更低，寒风从身旁经过，像刮骨的刀，显然夜间不适合出行，但既然他出来了，就没准备回去，不过几分钟时间，已经冲进尘星的区域。
这里住着一群星尘，不缺五感敏锐的，他一靠近，就惊醒了一群。
一时之间，开门的开门，掀帘子的掀帘子，探头看向宋逸，在夜色中，是一双双亮起的眼，像极了他进村那天，在知归身后，出现的画面。
两次不同的是，上次他们是背景，这次化为前景，知归反而最晚出场，在停滞的画面里，在逐渐严肃的气氛中，他缓步走上前来。
虽然嗨打着哈欠，虽然顶着半梦半醒的脸，但在他靠近后，那着“猜测”和“怀疑”，也在空中凝固了，没有再飞向宋逸。
只剩下些许防备还在，但应如是在知归身后，紧紧跟着知归，在他走路摇晃时，还会伸出手，虚扶一下，避免他撞到东西。
全然是一副相处愉快的契约组合。
两边距离不断拉近，宋逸早停下脚步，原本的火气，在冷风之后，也在大家的视线下，渐渐的没了温度。
现实的东西浮现，尤其是“宋逸是燕唱月的星尘”这点，就让那些猜测变得合理了。
宋逸无声叹气，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为淡淡的薄雾，也引起知归的注意。
这人才看来，刚看清宋逸的脸，立刻惊呼出声，下意识说：
“宋逸！燕唱月这个鳖孙！这么晚的天，怎么让你……等等！”
“你真被弃养了啊？”
原本怒气的话，在中途转弯，说到最后时，不只是语气，那些清晰笑意，直接挂在知归脸上
就差把“太好了”挂在头顶。
宋逸却说：“不是，是我离家出走。”
他的声音清晰，讲完后，不止他愣了愣，也仅仅是知归咬牙，那些准备关闭的门，也中途停下来，从留下的缝隙中，再次露出眼睛来。
看似恐怖的画面，诞生于八卦，充斥着搞笑的味道。
宋逸笑不出来，他刚才的话，完全是下意识，在回答之后，就陷入另一种沉思。
是出于契约，让他无法抛弃燕唱月，也说不出类似的话？
还是说……他就是纯粹的恋爱脑？！
宋逸越想越恐怖，在知归的磨牙声里，弱弱地讲：“总而言之，老板，咱们有员工宿舍吗？”
知归捏紧拳头，死死盯着宋逸，回答说：“有，当然有，这也是你的家，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但是，你为什么离家出走，总要说说的！”
宋逸的嘴唇开合多次，也没发出声音，几秒后，在众人注视中，他讪笑着走过去，低声说：
“你知道吗，星尘死在炼狱里，可能会……”
后半句话，融化在喉咙里，他想要发出声音，却还是难以讲出来。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让他难言的原因，不只是燕唱月，更多的是星尘，他们注视着他，他们倾听着他，他……
“你想说的是，会变成怪物？还是无法复活？”应如是接住他的话，继续讲述的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
宋逸再抬手，已经来不及阻止，就听到一片笑声，那些门再次打开，躲在后面的星尘走出来，与他一起站在黑夜中。
知归也笑着说：“无论是那个，我们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只是这次回来，确认了这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