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风靠着沙发,双腿盘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怀里抱着抱枕,说了一长串话,他说:“我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就很喜欢这首歌,那时我还小,他喜欢唱给我听,我还记得与他一起追看电视剧。他唱的那样深情并茂,久而久之这首歌就映在我的脑中,从小到大,我也只会唱这一首歌。那天你带我去KTV,我突然发现,原来你们喜欢听得歌与我喜欢的并不一样,所以我就买了音响回来,打算缅怀一下过去的,结果……”
说这些事情的途中,他的眼神凝视着茶几上那未喝完的半杯水。
酸奶伸出舌头舔着杯壁,每舔一下,杯中的水便会荡起一层涟漪,莫北风仿佛也随着那一圈圈涟漪,进入存在脑海的回忆之中。
莫北风说的结果,就是我站在他家门口,告诉他,他唱的难听,让他换个没人的时间再唱。
被他这样一描述,我竟然是站在恶人的角度,用言语打击了他伤感的过去,我顿时心生惭愧,想给莫北风一个安慰,便伸出手从他背后绕到他的另一边肩膀,半搂着轻轻拍打。
我没想过要打击莫北风什么,我以为我以他的关系,已经经得起这样的玩笑,只是他比我想象中要脆弱些。
莫北风的肩膀微微颤抖,我心里顿时揪了一下,我不知他的过去,他向来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从他的话语间也听得出,他父亲过世很久了,这样的回忆,或许牵动着他心中的伤口。
我皱着眉头,双手抱住了莫北风的肩膀,心里想着各种安慰的话语:“你别难过了,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想怎么唱都行……要么,我陪你唱也行。”
此话一出,莫北风立刻正襟危坐起来,摆着一张严肃的脸,认真地看向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诧异他的转变竟然可以这么快,不过是一句话的时间,方才还蜷缩在我怀里肩膀颤抖缅怀过去的悲伤青年,转瞬变成挑起眉毛一脸奸计得逞骄傲得意准备看好戏的模样,我一时间无法接受。
我睁圆了眼睛看向莫北风,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你!你刚才……你刚才难道是骗我的?!”
莫北风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说的诚恳:“我没骗你,我爸爸的确过世很久了,这首歌他也的确唱给我听过。”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连忙摆手:“我说的是你刚才根本没有哭!”
莫北风一脸看傻瓜的表情看向我,撇了撇嘴,双腿架在了茶几上伸得笔直,依旧抱着抱枕,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重复了方才那首歌。
《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前奏在我耳边响起,巨大的声响震得我瞬间明白过来,他竟然又用小花招博取我的同情心,让我妥协,然后达成他某些无聊的恶趣味!
我伸出手指,颤抖得犹如杨大姐手中的锅铲,咬牙切齿地对着莫北风说:“你不去当演员,实在太可惜了!”
由于自作孽,我在莫北风看似平淡,实则满含刀刃的眼神中将《滚滚长江东逝水》这首歌重复了五遍,终于学会怎么唱了,于是莫北风建议我们大合唱,又将音量调高了些。
不愧是人民币砸出来的装备,即使整栋楼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莫北风的房里,也依旧听不出歌曲的杂音,我与莫北风合唱一个多小时的歌曲,从怀旧老歌唱到了经典戏曲。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我用沙哑的嗓音对莫北风道别。
而彻底疯狂了两个小时的音浪,换取了第二天收到的电话通知与信件。
午饭时间,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说,如果我再扰民,就报警。
下课之后,回到家里,塞进门缝里的投诉信附带另一张纸,告诉我,401具有威胁楼栋所有人身心健康的音响,只允许在上午九点以后,下午四点以前使用,并附上分贝限制。